于是她认为,之前的不安都是由于她的画还没完成。
十一月刚入下旬,花园里的雪积得很厚,红色茶花已开得艳丽。白雪与绿叶化为颜料,涂刷在奚午蔓面前的画布上。
她完全沉浸于布置自己为自己虚构的小小海岛,四周是碧蓝的天空与辽阔的海,岛上有新落的白雪与五彩的玫瑰,遗落于玫瑰丛间的里拉琴白水晶琴身上,映着头戴桂冠的蟒蛇与生锈的银色弓箭。
光在迅速消失,不止画面上,还有室内与窗外。
雪又洒了下来,由星散渐渐鳞集。
佣人敲三下门,叫奚午蔓去餐厅吃饭。“先生回来了。”佣人说。
奚午蔓匆匆洗手,坐到餐桌边时,注意到指缝里还残留了些颜料,没注意到奚午承斜着眼睛扫一眼她沾着颜料的脸蛋和衣服。
他什么也没说,这顿晚餐吃得很安静,来往女佣都尽量避免发出声响,却使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更为明显。
好在今晚,奚午承看上去心情并不糟糕,奚午蔓得以顺利填饱肚子。
饭后,佣人轻手轻脚地收拾餐具,奚午承却没有离座的意思。他转头看向奚午蔓,问:“身体怎么样了?”
其实,比起问奚午蔓,他直接问钱莫贪更靠谱。虽说他早发现,钱莫贪会在某些时候故意夸大奚午蔓的病情,但那是有规律的。
他早就懂得判断钱莫贪话语的真假,他会允许医生适时的谎言,不过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他对奚午蔓确实太过分。每每事后,他都会遭到自己突然觉醒的良心的强烈谴责,然后他酗酒,醉意再次将良心碾碎。事态因此陷入恶性循环。
奚午蔓从来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只知道他脾气古怪,易怒,尤其在酒后。
晚餐只喝了一杯红酒,奚午蔓不知道奚午承是否会借着酒意发疯,于是她抬眼对上奚午承的视线,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