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教授的惨叫声

波历说:这就是说,你要通过大量神经胶质细胞来保护神经元细胞,然后再注入老鼠脑细胞,人脑就不再受到那种刺激性的伤害。

萨克逊说:孺牛可教。当然这现在还是理论上的。这样做,注入老鼠脑细胞后的作用,即刺激人脑触突的作用,是否会被淡化至太淡,还能对治疗老年痴呆症起多少作用,现在还不知道。但我希望这样可以在没有或几乎没有那种副作用的情况下稳步求得进展。

波历说:太好了。你有希望再得一次贝诺尔奖。成为两次获得贝诺尔奖的世界第一人。

萨克逊大笑,然后喘着气说:算了吧。我们在这深海荒滩上,还想那些虚的东西有什么用?

那是前天的事。他说深海荒滩,当时也没有引起波历的注意。

今天,波历吃完午饭后,在海滩上遇见了娜拉。其实他跟娜拉还是经常见面的。他们始终是好朋友。她也许还是他在这里唯一真正的好朋友。当然了,萨克逊也能算他的好朋友,盎格鲁也算得上,至少50%吧。还有好几个女孩子主动地接近他。但那都算不上朋友,认识而已,有的甚至都不认识,只是见过,说过话。也有没说过话,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这些年来,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形似某个有点小名气的足球运动员的现在样子的他,还是挺吸引女性的。尤其在这没有那么多选择的偏僻的地方,在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服装的地方。

他们这次在海边走了很久。他知道,娜拉每次都希望跟他没完没了地在这海边走下去,走到月光代替阳光,阳光再代替月光。他们还真有过那么几次,当然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不是不喜欢娜拉,可是他后来发现,他见到她虽然有时有些男人的冲动,但没有那种深处的激情,就是他当初闻香认人的对素华的那种。他想过,对素华的那种激情也许是初恋的情感,即从来没有过的体验,而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是特别深也特别激烈的。所以他一直在娜拉面前克制自己,他对自己说,我不想做一个简单的哺乳类动物,我是人,人不是只有性欲的。这么一想,也奇怪,他的欲望马上就会淡下去。至少淡下去很多。

其实,他也想过,五年过去了,人生中能有几个五年呢?素华现在其实已经成了他的借口。面对娜拉或者这里其他女孩子时的借口。他这样拒绝真正地实在地接近年轻女性,我知道还有其它原因。或许包括对那个足球运动员内牛儿的嫉妒。但那不会持续很久,其实早就不再是原因。要说长期的原因,那就是他的雄心壮志。说得好听点是这样的。所谓他的雄心壮志,就是不要在这里生儿育女、瘫软一生。他要回他的中土去,无论是三五年后,还是十年后,无论多久,反正他不能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终老。而任何一个温情的窝,都会是一种放弃的开始。

所以,其实每次跟娜拉散步,都是他提出到此为止,改天再见的。有一天,娜拉说她肚子疼,一会儿让他等一会儿,她就躲到树丛后面去,一会儿又让他等一会儿,她又找了块大石头躲到后面去。可她愣是不说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她反而说,没事的,只不过是大姨妈。她说的是汉语。汉语的一些民间专用词她懂得挺多的。他明白她在想什么,知道她就是想拖延时间,所以反倒不忍心说那结束语。

可是最后还是他说的结束语。

今天也是这样。

他走进他们的B2号实验室大楼,就听见了萨克逊的惨叫声。

他已经不会害怕了,因为这些天来他已经听到几次这种像被杀的猪似的声音了。

可是他还是向他们的实验室奔过去。

他在实验室门口几乎撞到了人。

这个人波历是见过的,他在A2楼他们的食堂隔壁那个B3研究室的食堂吃饭。一开始,A2楼的过道里见到他,他跟他说哈罗,后来跟他点头,再后来头也不点了。原因是,你说哈罗他不回答,你点头他头不动。这是一个傲慢的东欧人。他想。他当初就认为他应该是东欧人,不是波克就是捷兰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塞尔地亚或者其他那个区域的人。

波历说受累,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不太像是受累。也许是东欧他那个国家的类似的道歉的话。

这个人匆匆地走了,好像还在嘟囔什么。

萨克逊瘫坐在他的椅子上,盎格鲁蹲在地上打扫。地上有碎玻璃瓶的碎片,还有不少液体。波历明白萨克逊为什么瘫坐着,不是中风什么的,是他的心在流血,就像是被那破碎的玻璃割伤了的。地上流着的是他这些天的心血,当然是那些宝贝混合剂。

波历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