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娘,咋蒸这么多馍馍?”
兰舟娘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透着麻木:“靠你爹挣得钱,哪里养得活这么多钱?你娘我又是个没本事的,上了这么久的扫盲课,拼音都学不明白,以后我就早上去卖馍馍,下午去上课。”
“你婶婶他们且要养着呢。”兰舟娘手脚利落的揉面,“北边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税越来越高,也幸好咱跑得早,如今可不好跑了,几个关卡都有人守着,抓着逃人就扔进矿里,不死别想出来。”
“你表哥这才不敢跑。”兰舟娘叹道,“你也别觉得娘偏心,你两个表妹不容易,路上她们吃得最少,受了伤也不敢说。”
“娘,我知道。”兰舟笑了笑,“我去送衣裳去了。”
兰舟并不因两个表妹的到来不平,或有危机感,她是家里的小女儿,上头其实有两个哥哥,大哥在北边下矿的时候死了,二哥在逃难路上去抢粮,被人打死了。
吃过苦头,便难起争宠的心思。
兰舟回了自己的小屋,屋子极小,只有一张木板床搭在墙边,床和墙距离极近,走动都要侧着身子,两个表妹就挤在这张小木板床上。
两个表妹瘦得脸颊凹陷,皮肤粗糙黝黑,不近看,就像两具死尸,只胸腔稍有起伏。
昨日来的时候衣裳连袖子都没有,只有两根布条连着前后的布片,勉强当衣裳穿,身上也满是被枝叶刮出来的细小伤口和碰撞摔倒留下的乌青。
也好在年纪小,又狼狈,一路上虽说吃了苦头,但总没遇到色胆包天的恶人。
兰舟用家乡话跟她们说:“有衣裳穿啦,你们吃饭前穿上,也能出去走一走,等你们养好啦,我带你们去赶海,带你们去上学,还能找日结的活干,你们安心待着,日子好过哩。”
她难得说这么多话,怕两个表妹害怕,继续说:“青州城里多是外地来的,别怕,没人欺负咱。”
“等你们养好了,上了学就晓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