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痴傻的模样我想着还是别捉弄后辈,便出言宽慰对方:“不要紧,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不管是学业还是排球。”
“安排妥当是指……?”
这详细讲会过于麻烦,所以我只是摇摇头:“总之我向你保证,至少高中三年你还是会在新闻或者电视上看见我——这样满意了吗?”
影山呆呆地看着我,甚至可以用目不转睛来形容,良久才缓缓开口。
“……是。”
这声“是”就好像在回应我的那句“满意了吗”,我不禁哑然失笑。
影山看上去放松了一些,虽然表情依旧闷闷不乐。我并不清楚他为什么对我有超越其他人的关注,刚刚他的那个状态就好像如果我真的说高中不再打排球,他会异常失望。毕竟我和他的交往寥寥无几,我只能说影山是个好懂、如玻璃板透净的人,却不敢说自己了解他。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孩子的社会化非常差,比我还要差。那些在我眼中可以理解、可以宽容、甚至可以称得上可爱的不合时宜的举动与言语,在其他人看来却是完全相反的态度。而影山又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感知能力低到可怕。
正是因为我整个国中时期也同样无法处理好人际关系,所以此时面对着影山时,心里不免产生一丝关切。
“与队友相处得还好吗?”我没忍住开口问。
影山有些惊讶于我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但是他回答时却卡壳,像是不知道何为关系好。他迟疑犹豫着,说:“我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太干瘪,他陆陆续续补充了一些细节:“反正就一起练习,有时候他们聊的东西我不太感兴趣,我只想练习……但是好像只有我天天练习到那么晚,他们都会提前走。”
影山停顿一秒,然后抬眼看着我。
“……及川前辈和高山前辈和我一样,也会练习到那么晚。”
豁然开朗,那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太阳西沉,灯光闪烁,汗水从眼角滑落,带来些许刺痛感。站在寂静的球场中央,连自己的呼吸声都逐渐扩大,震耳欲聋。
那份对于我继续打排球的执着,原来只是源自于一点寂寞。
可我不想骗他,也无意愿成为别人眼里幻想中的自己,哪怕这可能会伤害他的心。
“我和你们不一样哦,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
“我没有你们那么喜欢排球。我练习到那么晚的原因基本上只是因为我既然决定去做,就打算尽全力而已。当然也要在自己的忍耐限度内。”
听完我的自白影山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虽然他依旧闷闷不乐,配合上他婴儿肥还未褪去的脸庞甚至有点可怜。
“……前辈当初是为什么开始打排球的?”
我斟酌着语句,又感觉很难解释:“最开始打只是很单纯因为朋友拉着我打。开始竞技体育则是因为……”
“因为及川前辈吗?”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反问,我只是想着没想到那些流言已经传播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影山都知晓的地步。而我当然是否认:“我会说我开始竞技体育有他的缘故,但是深层次的原因是为了自己。”
“硬要说的话……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吧。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看看究竟能不能从其中体会到乐趣。因为我之前的人生完全没有足够让我努力获取的东西,很无趣地活着。”
影山傻傻地“哦”了一句,完全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前辈你之前说过,你不喜欢排球……那现在呢?”
听到这个问题我的第一反应是感慨,不愧是影山,这个把排球视为全部的人,才会如此较真与这个问题吧。这样想着我不小心笑出声来,然后迎着后辈疑惑的眼光,我回答:
“现在的话多多少少是喜欢的。”
手机响起,打开一看是及川的邮件,问我究竟跑哪去了。我顺势向影山道别,打算径直离去,可是我查看邮件却也提醒了我某件事。我转身正对着影山,思索片刻之后朝他伸出手。
“把你的手机给我。”
“啊?”虽然影山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居然还是乖乖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打开,按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保存为联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