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岩泉挺高兴的,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在心里规划如果高山雀真的来了之后如何招待她。他看出来高山雀挺喜欢日本男排国家队的那帮奇形怪状的人,岩泉打算把日向和木兔拉过来,肯定能把高山雀逗笑。
再之后,岩泉回到日本,与国家队那帮人混熟,偶尔打电话和及川互怼,为明年的奥运奔波。高山雀说她不出意外会在2020年6月份回日本。
可是这成了他和高山雀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联系。
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发,岩泉和高山雀开始失联。
5.
2020年整整一年都糟糕到岩泉不愿意回想第二次。从最开始的以为是普通流感,到最后变成席卷全球的死亡病毒,巨大的阴霾萦绕在所以人的头顶。日本,或者说大部分国家的防疫政策都糟糕透顶,每天的死亡人数都在飙升,而奥运会延期也是板上钉钉。
更加让岩泉焦虑的是周围人的身体状况,他本身就是做管理运动员身体健康的工作,此时更是紧张。因为日本最后基本上全体解禁政策,国家队的众人几乎都被感染了个遍,只有把防控做到极致的佐久早逃过一劫。
疫情对于年轻人的伤害没有那么严重,可是后遗症还是不容小觑,何况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备战奥运,一点小小的身体不适都会在练习里带来巨大误差。
岩泉焦头烂额,这边拼命处理工作,也要抽出时间与家人联系,问问老人们是否都身体安康。那边及川被困在阿根廷,根本没办法回国,也需要拜托岩泉帮他问问自己还在仙台的家人是否安好。最后岩泉自己也中招一次,昏沉倒在床上,只能给自己灌退烧药,祈祷这次能熬过去。
在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岩泉就联系过高山雀。因为时差原因岩泉还特意熬过夜,趁着美国上午的时间给高山雀打电话,可是那时对方的电话就已经打不通了。
岩泉和高山雀在美国的社交圈并不重叠,所以他想找人问都找不到。他甚至给高山雀的研究院打过电话,但得到的结果只有无法得到毕业生的现状。
大概过了一个月,岩泉某天早上起来,收到一封来自美国的邮件。里面是群发内容,大意是高山雀的手机遭到损坏,又因为疫情原因无法尽快注册新号码,现在只能拜托别人帮她给亲近的人群发邮件,来交代她现在暂且没事。
现在别说国际航班,国内的航空都已经全部停运,岩泉被困在日本,高山雀同样被困在美国,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才能恢复运转。
无法得知高山雀最新近况这件事让岩泉光是想起来就心脏加快,血压升高,手心发凉又冒汗。可是毫无办法,他甚至自己都没办法完全照顾好。疫情期间经济下滑严重,社会混乱,人们的心理问题也频发。高山雀心理状况不佳这件事岩泉早就知晓,此刻更是担心到晚上都会失眠。
足足半年之后,岩泉才得到来自高山雀的第一条亲自撰写的邮件。她说她的手机问题依旧没有解决,之前被困在剑桥市的公寓里无法动弹,现在终于可以出行,打算回到纽约,去到父母身边。
“如果没事请给我回一封邮件,但是抱歉我现在生活乱七八糟,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岩泉也只是简单地报平安,并且附上一句如果有什么地方自己能帮忙一定要告诉自己。
2020年6月以后,日本进入复产复工的环境,出入境也有所放松。只是目前奥运延期,所有人的生活都被疫情搅乱的情况下,岩泉不知道高山雀是否还有回日本的打算。他有时候会往邮件那边继续发送自己生活的近况,可是高山雀那边除却那封邮件外再无其他消息,岩泉又开始担忧来。
时间来到年底,终于,高山雀拿着新手机新号码给岩泉打电话,说自己预计近期回日本。但马上事态急转直下,全球死亡人数飙升,本来放松倾向的国际航班极度缩紧,美国那边也是一票难求。岩泉有在网上看过买一张机票可能要排队到四个月之后。
最终高山雀还是蹭着2021年奥运会的光,随着游客终于抵达日本。而这距离她和岩泉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年。
她抵达日本这件事并没有提前告诉岩泉,是在她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并且在仙台的堂哥家安顿好之后再最后联系岩泉。
那时是7月份,天气很热,岩泉跑到车站去接高山雀。她的头发因为没有打理已经变直,但还是短发,带着白色口罩,脸色比岩泉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都要苍白。
岩泉遥远的看着她从人头攒动车站朝自己走过来,才意识到,距离两人第一次在美国偶遇,又或者是重回国中,擦肩而过时岩泉的回头,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
高山雀往前赶了几步,岩泉也忍不住上前,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6.
“我连续三次被确诊,所以后遗症很严重。”高山雀走进门,一边摘口袋一边这样说。
岩泉问高山雀是否已经找到住处时,高山雀迟疑几秒后摇头。然后岩泉头脑一热,问她愿不愿意住他家。
岩泉还在内心里懊悔自己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高山雀那边却意外地答应下来。所以现在看着她进入自己的公寓,岩泉脑子很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可是在听闻高山雀刚刚的话后,岩泉马上就把那些心思全部抛出脑海,马上开始非常担忧地询问具体情况。
现在的高山雀比起两年前起码瘦了十斤,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惨白更加切合。与岩泉的紧张相反,她看上去甚至有点麻木,好像已经习惯自己的情况。她解释说没什么什么大事,也在渐渐好起来,现在只剩下味觉还没恢复。
高山雀坐在沙发上,反应有点迟钝,岩泉一边轻声说自己这两年发生的事,一边悄悄观察对方的表情。高山雀虽然会顿几秒才给出回应,不过确实是在努力认真听。
岩泉反过来问高山雀这两年怎么样,不过也补充道如果不愿意说完全可以不讲。高山雀虽然时常沉默,但还是断断续续说了一些。
“当时租的房子出了一点问题,可是疫情又很严重,我们只能病急乱投医,结果新租的房子漏水,但是我们也换不了,所以每次只能拿桶把水接住……”
这些琐碎的小事却犹如针刺,让岩泉的心脏产生绵密的疼痛。
这时高山雀环顾四周,发现岩泉住的地方其实是个小公寓,只有一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