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与枪弹交织缭绕在耳尖的呼啸声,怒吼声,求救声,以及临近死亡之人的哀嚎声,那是男人过去赖以生存的地界中不绝于耳的乐色。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是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最多的评价,能将这荒芜凶险的一切视作玩乐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的?
他早就已经忘记了,但每当看到那些原本与他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家伙们,他们为了在这战火硝烟弥漫的地方生存下去拼上性命,只是为了不知道明天是否能够啃上一块发霉生硬的面包时,他就会发自内心地觉得可笑。
哪怕是一同出身的同伴,在他看来宛如待宰羔羊一样活着的家伙是那么无力可悲,所以他不会与这些羔羊一样,他要成为拿起屠刀的那个人,他会成为狩猎这些羔羊的猎人,因为他是不同的,哪怕那会让他成为这些人眼里的“疯子”。
这都无所谓,疯子又如何?那不过是弱者的将死之言,在他将刀子捅进那个训练教导他们的男人心口时,他就已经明白了,那是身为猎人的愉悦,而这些无知的弱者,不过是铺垫道路的石头和猎物。
在数分钟前,还将自己视为同伴,一起在这战地中游走同行了两年的家伙倒在了那逐渐散开的血泊中,瞪大的双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脸上的肌肉还在颤动着,仿若对他带有无比的恨意以及不甘。
“葛兰特,干得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阴影中走出的男人缓步来到他的身后,伸出那只宽大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微胖的脸庞上带着阴险的笑容,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充满赞赏。
“您过奖了,芬尼姆大哥。”
如果说他在这种毫无人性存在的地方能留存那唯一的一丝崇尚,那便是眼前这个教会了他生存原则的男人。
拥有力量才能控制这一切,拥有权力才能支配这一切,除了这绝对的信条外,他不会认同任何道貌岸然的观念,就算杀死的人与自己之间有多么熟识也好...因为他们才是猎杀者,是掌握主导权的人...
轰---!!!
脑海中那过往的记忆宛如恶作剧一般在这戏剧性的时刻从脑海中闪过。
面前的是不断传来频繁警报声的熟悉景色,乱作一团的通道上都是被疯狂的实验体撕咬的人们,其中已然包括不久前还簇拥着他的手下们。
“葛兰特大哥,现在怎么办?!格多维先生他们那边也一直没消息!”
“闭嘴。”
冷漠而平静的话语,手中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刺入了一个实验体的喉咙,男人一脚将这个碍事的家伙踢开后,杀气四溢的双目中布满了恐怖的血丝,令方才发话的手下噤若寒蝉。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围,看着这些不断地朝他们围过来的,宛如丧尸一般的愚蠢实验体。
枪械的子弹已经在来的路上基本消耗了大半,对于即便中枪也会再垂死挣扎一小阵的怪物来说,无奈地消耗手里的军火并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他想不明白,一切混乱的源头到底是什么,现在与部下处于困境之中,却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违和。
“大哥,这边!”
手下的人费了大力气,终于将一处堵塞通道的碎石移开,招呼着他过去。
他挪了挪脚步,房梁上断掉的电缆闪烁着狰狞的火花,宛如在嗤笑着他一般,令他心中的不适愈发清晰。
此刻这个房间除了他和他的手下之外,误入此处的倒霉鬼们早就被他们推出去挡枪了,而那些看似凶狠脚步却异常整齐的实验体们正朝他们缓步走来。
整齐到违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朝高处张望。
“陆莲,滚出来!”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数秒后,那些已经来到近前的实验体们猛地停住脚步,在高处的一处断裂的平台后,一双修长的细腿逐渐垂落,女人双腿交叠在一起,兜帽下的笑容神秘而令人胆寒。
“你的感觉依旧那么敏锐,也难怪她和父亲都对你评价颇高,要知道,能被她欣赏的人,通常都是难以理解的疯子。”
“哼!该死的女人,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葛兰特冷冷地瞪视着坐在高处的陆莲,审视的目光中带着不可知否的冷意,宛如随时可能冒出火焰的冰窟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女人身上。
女人摆了摆手,轻笑了一声后反问道:“理由的话你不是很清楚么?”
“你说什么...?!”葛兰特刚想说什么,却立即意识到了女人话中的意味,他瞪大了双眼,像是在向陆莲确认什么一般,死死地盯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