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个地方有名,路过看看。”
中年人随即赶他走:“不要来消遣我,我生意做大得很,莫来烦我、搞我。”
“看你长得挺俊,怎么喜欢消遣人?”
余切:“我算命的,看你店的风水不好,你可能要遭一劫。”
“爬!”
余切大笑,挥挥手告辞。
中年人是牟期中,有可能在不久后和他这个燕大生一起登上本地报刊。
因为牟期中马上要坐牢了。
“炸开喜马拉雅山一个大口子,让青藏高原变成鱼米之乡”是牟期中的名言。此人在未来当过大陆首富,可能具有表演型人格,对装逼有瘾。
不过说真的,谁不喜欢装逼呢?
9年前牟期中在锅炉厂做工人,因为喜欢讨论且宣传自己观点,锒铛入狱,而后悟道了,79年受关照提前出狱,创建了万县中德商店,做起了最初版本的百货商店和经销商,最畅销的商品是藤椅。
今年年初,牟期中拜托兵工厂仿造魔都“555”牌座钟,25块钱买收购,32块钱卖给经销商,几个月赚了7万块钱,之后因“采取非法手段,买空卖空,牟取暴利”即将再次入狱。
余大师说他风水不好,一点儿没错。
所谓个人的命运,固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倒爷这一行人才济济,南方的鹏城特区,后世鼎鼎大名的王石头眼下也在寻找机会,倒卖玉米,也赚着钱,据说有数百万之巨。
王石头凭什么能全身而退?
不因为在鹏城嘛,特事特办,有巨佬愿意欣赏他。
所以,还是写小说吧!
去挣那靠自己双手劳动,自己剥削自己,不依赖任何人的文学工作者。
赶着中美蜜月期,说不定还能拿个外国文学奖玩玩!最少,也能挣点刀乐!
余切这样想着,不久,他面前出现邮局的标识,从自行车上下来,余切捏着十多万字的文稿走进去。
柜台的人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抓了一把胡豆,赶他走:“放信箱,下班了。”
大厅里有挂钟,余切一看:“还差五分钟。”
“我,下班了。”对方想要强调这个事情。
不仅要强调,而且已经在做其他事情了,他拿了本双月刊小说翻开,有折页,说明没看完。刊物封面是黑白边,上有俩大字。
正是《红岩》刊。
在渝市乃至于川省的任何一个单位,怎么会没有《红岩》呢?
有可能整个白天,这位也是在工位上学习和批判通俗文学。
“我是来投稿的。”余切扬了扬手上的手稿,“投的是《红岩》杂志。”
“投稿?”
对方楞了一下,语气不由得变得客气些许。
中国这个时候有两千万待就业青年,也即所谓的无业游民,他们大多有过无业游民该有的梦想,譬如,写小说出人头地。
但绝大部分人不会把梦想的第一站放在《红岩》,那是省级刊物。
这种表面的客气在看到余切确切的,工工整整遒劲有力的字迹后,终于认真起来。
他捧起纸,粗粗扫了一眼,摸回眼镜,吊在鼻梁处,看了几页被吸引住了,抬起头说,“同志,你要装订吗?你这个看起来是好文章。”
“麻烦你了。”余切说。
显然,《天若有情》的吸引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