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25日
宁晋与母亲来上海已有三天,从浦西到浦东、从徐汇到卢湾,把上海在售的房子看了一小半。母亲行事风风火火,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妈,”宁晋走在苏州河边,“我工作的大事还没有落实,你那么着急买房子干嘛?”
“着急?”母亲心有不甘地看着前方,“我早就跟你爸说了,上海的房价一天一个价,蹭蹭地往上涨,可你爸说,上海的房价已经不正常了,随时要跌。我再也不信他的鬼话,要是在三四年前,我手头的预算可以买现在的两套,不过现在买,也不算晚,我单位里懂经济的人都说,上海房地产均价很快要涨到一万以上,好的地段还不得涨到两三万?你就一门心思地待在上海,以后要是我和你爸吵架,我就跟他说,我到儿子那边去了,你一个人过吧。”
“可我总不能一直靠你们啊!我的理想是自己挣钱自己买房。”
“算了吧,等你这个哲学家赚到钱,上海房价还不得十万以上。”
“妈,你在说故事吧?我感觉现在房价就快要到顶了,我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在浦东买个小二手房过渡一下?”
“那种小二手房哪能住啊?要地段没地段,要环境没环境,要房型没房型,好了,你别说了,我这次不买到我看中的房子,就不回去。”
宁晋知道,这次母亲来看房,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对自己工作没有落实的一种补偿。应差阳错,那天父母之间的争吵,竟然演化成了帮自己买房。自己渐渐认命了,既然你们执意要这样补偿我,我也无话可说。
“妈,”宁晋伸手一指,“到了,就在前面。”
“我看看。”母亲停住了脚步,望着一幢高楼上垂下的巨大幕布自言自语:“盛大家园,重磅加推稀缺河景房……”
走进售楼处,可谓是人潮汹涌,大家就像在菜市场买降价鸡蛋一样,你争我抢。
宁晋好不容易拉过一个销售,跟他挤到沙盘边的一个空档。
“我时间有限,就简单介绍一下。”销售拿着一根银棒,在沙盘上比划。“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售楼处,现在开盘的是这4、5、6三幢楼,每幢楼都是三十三层,都为南北通透的河景房,二十六层以上的东边户,还能看到浦东东方明珠塔。房子有138、118、98平米,三种户型,都是两梯四户,得房率在80%左右,将在今年5月1日全部交付。房子模型窗户上贴红点的是已售,贴蓝点的是已定,一房一价,具体售价旁边墙上都有,样板房在4号楼二楼,你们可以自己去参观。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去接待其他客人了,你们商量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定金一交,最多一周之内签购房合同……”
“我还有几个问题……”
母亲刚一开口,销售已经拿起手机:“喂,您好……陈先生啊……好,好……我现在就过来……带你去贵宾室……”销售通话还没结束,已是消失在茫茫人海,留下宁晋与母亲面面相觑。
“这房子真好,我一定要买,走,看看价格。”母亲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急急忙忙地在人海之中冲出了一条路。
终于挤到房价栏旁边,宁晋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听身后有人大呼小叫:“让让……让让……借过……借过……”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风风火火的销售人员,将一红一蓝两张圆点,分别贴在了墙上的两个房号旁边,引来众人一阵惊呼和叹息。
宁晋再一看墙上,原本三百八十四套的房源,现在还没有贴上标签的,仅剩二三十套而已,而且全是五楼以下的大户型。
“小晋。”
“怎么了?”
见母亲咬了咬牙:“就选五楼138平的吧,也就一百二十多万。”
“不急。”学哲学的自己,突然显示出格外的冷静。
“还不急?”母亲有些沉不住气,“看这样子,再不到一小时,房子就卖光了,我是不想再跑了。”
“我来打个电话试试。”
不一会儿,前面那个接待自己的销售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定好了吗?哪一套?”
“6栋2603。”
“不好意思,这套房子昨天已经定出去了。”
“这个我知道,这套还不是没有签购房合同吗?从法律上来说,这套房还不属于任何人。你去打个电话问问买家,他到底还要不要了?我只要这套,如果你不方便,我们只好到旁边楼盘去了。”说着,宁晋从口袋里套出一包软中华,塞进对方的口袋。
“这个……那我试试……”
那个销售鬼鬼祟祟地走到后台,过了几分钟才出来:“您好,让您久等了,我刚刚联系到了对方,刚巧他又看中了其他楼盘,说这房子他可以放弃,但定金无论如何要退给他,所以我又跟我们领导请示,领导说签了预售合同定金是不退的。所以我来跟您协商,如果您真的看中这套房子,看看这两万元定金,是不是能够从您这里来承担?”
“没问题,”母亲毫无犹豫地答复:“我两万,就我来出好了。”
“妈,”宁晋无可奈何地说:“你也太干脆了吧!”
六
2005年2月22日
下午两点,申晴准时来到花园酒店人事部办公室,经过谈话、填表、签字等流程,申晴正式与花园酒店签订了为期两年的劳动合同。
花园酒店是上海老牌五星级酒店,曾经是上海酒店业一个标杆。酒店的薪资和福利都很不错,刚入职的三级服务员,基本工资为2200元,全年一共发放十六个月的薪水,如果加上津贴、奖金、加班费、小费等七七八八的进账,基层服务员全年纯收入都有五万以上。酒店还包两顿工作餐,提供24小时热水,发放一年三次的过节慰礼包,以及每月的劳保用品。酒店还尤其注重员工的素质文化,免费提供各式各样的外语、烹饪、服务、礼仪培训。另外,酒店还会组织入职三年以上员工的国内三日游,入职五年以上员工的国内五日游,和中层以上的国外七日游。
如此待遇吸引了各方俊男美女集中到此,他们有的是全日制大学生,有的是欧美海归,真是藏龙卧虎。申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一个艺术生来做服务员而受了委屈,反而觉得相比一些人,自己是自愧不如。当然还有不如自己的人,自己多数都是一笑了之。
所谓高收入,换来的自然是高压力,下午四点整,班前会准时开始,无论什么理由,迟到五分钟之内扣罚50元,五分钟以上,做旷工处理。下午四点半,去食堂吃饭,吃饭前后时间是半个小时,除去上下楼、取餐、上厕所、补妆时间,实际用餐最多只有十五分钟。下午五点钟,各岗位各司其职,迎来长达整整八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
酒吧配备四个调酒师、八个服务员,另外还有内外两个领班、一个主管。主管是一个有旅日经验的女人,大家都叫她周小姐,三十岁不到年龄,对手下是霸气十足,对上级是恭恭敬敬,对客人是千娇百媚,真是八面玲珑。申晴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敢与她对视超过三秒,这种气场自己不知道要练就多少年才能达到?
今天的班前会上,领班安排好今晚的具体工作,最后由主管周小姐来讲话:
“这几天,通过我的观察,我们的服务情况总体上有所提高,但离我的最终要求还差得很远。举个例子,Jenny做了这么久了,酒水的基本日文,还没搞懂,昨天有个日本老顾客,要一杯ウイスキー,都不晓得啥意思,有空在家多练练,不要一觉睡到中午还不起来。还有Amy,拿杯老是不拿底,帮帮忙,这里花园酒店,不是夜排档,我讲过多少趟,杯子没柄拿底,有柄拿柄,而且拿杯子不要超过两个指头,有些人总是记不住,我下趟再发现这种情况,没得说,直接扣钞票。你们好好学学Qing,来得最晚,服务意识最好,什么事只要我跟她讲一遍,永远不用我讲第二遍……”
申晴外表不动声色,心里已是受宠若惊,也不知是自己容易知足,还是容易被打动,无论是异性的甜言,还是同性的认同。
今天运气不错,最后一批客人十二点钟就走了,有人提议,一起吃个夜宵,大家一片响应。申晴盛情难却,最后只得给爸爸打了个电话,之后随波逐流。
重庆南路有家烧烤店,周边从事服务业的男男女女,下班以后都将这里作为据点。
酒吧里调酒师、服务员一起撸串,一起谈论着男女八卦,就是不谈工作。别看大家都是年轻人,什么场合讲什么话,一个比一个门槛精。男女八卦,倒是无伤大雅,不仅会在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也是酒店上下永恒的话题。什么啥人帮啥人谈朋友,啥人帮啥人住在一起,啥人抢了啥人的男人,啥人偷了啥人的女人……
申晴对这些事情早已是见怪不怪,不仅表现得不以为然,而且还会用“真的啊……怪不得……真的不得了……我也看出来了……”等词来随声附和,融入其中。
聊着聊着,大家的话题突然集中到申晴这里。
“Qing,侬谈过几个朋友啊?”
“真的就一个朋友啊?”
“那么哪能分特了?”
“现在么额男朋友,侬不想啊?”
“那么侬有么看中阿拉里厢啥人啊?”
对于这种或多或少敏感而暧昧的问题,申晴要么笑而不答,要么一笔带过。
凌晨两点半,申晴一人徒步走到复兴中路。那里有一间妈妈留给自己的房子,与其说是房子,实际就是一个房间,那是有七八户住家的一座老式公馆里的其中一间。自己问过妈妈,这间屋子是哪里来的?妈妈说是外婆留给她的。而外婆,自己从没见过她一面,自己只知道外婆是1980年去世的,那时妈妈才十四岁,外婆到底是什么原因走的那么早?妈妈一直避而不谈。妈妈说,等你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是自己现在自己长大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七
2005年2月23日
宁晋一身西装革履,悠然地坐在东政附中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附中女校长姓曹,四十五六,外表平易近人,内心精明强干。
曹校长端来一杯茶,跟着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小宁啊!一年不见,老练了不少嘛!”
宁晋伸出手,以示感谢:“曹阿姨,一年多没来拜访您,没想到您还是那么年轻。”
“呵呵……哪里年轻啊?一般人按我这个年纪,就想着退休喽!不像你们,一切都刚刚开始。小宁啊!你父亲是我的恩师,我肯定会把你给安排好,你也知道,东政附中是市重点高中,课程多,任务重,你刚进来,很难有给你排课的机会。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选我们学校最好的张老师来带带你,他可是市特级教师,复旦大学政治系毕业。我听说你准备考公,这样他还可以给你指点指点,实习学习两不误。以后具体的日常工作,你就听张老师安排,尽量配合他的工作,那实习期的工资,就开两千块一个月吧,再多我也不好操作……”
宁晋边听边不住地点头,曹校长的安排真是面面俱到,无懈可击。
“曹阿姨,真是太谢谢您了,您考虑得真是太周到了。”
“别说谢,我只是尽我的一些绵薄之力。小宁,你要加油啊!以后的路还很长,即使有挫折,有失败,也不要气馁,也不要放弃,努力地向前走,就一定能成功。”
早年,父亲曾在上海复旦大学哲学系任教,曹校长就是他的学生之一,自己能上东政,真是要感谢她,经过她的多方努力,终于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保送东政的宝贵名额,如果没有这次机会,就凭当时的学习状态,怕是一本线都达不到。父亲嘴上总是说,一切靠自己,但暗中还是在默默地支撑着自己。
宁晋被校长助理领到高一年级组办公室,在场各科老师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愣,之后下意识地纷纷起身,以示礼貌和重视。
“各位老师早啊!”年轻的校长助理打了声招呼,“咦?张老师不在啊?”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校长助理继续说道:“张老师不在也没关系,我来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宁晋,东政哲学系2001届的学生,经学校推荐,来我们这里实习……”
周围各老师又纷纷点头示意,校长助理简单介绍完毕,有意识地望向宁晋。宁晋立即会意,接着说道:“我能来到东政附中实习,与各位老师共事,倍感荣幸,我与各位老师相比,真是才疏学浅,望请大家多多包涵,多多指教。”
不长不短的掌声过后,校长助理将宁晋带到年级组长身边,年级组长客客气气,依次介绍完各位老师之后,便安排办公桌、电脑、书柜。人生中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了。
整个上午,宁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看着老师们来去匆匆,忙碌不断的场景,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多余的人,有劲使不上来。快到午饭时间,一个看样子三十来岁的老师出现了,直接坐到自己对面,宁晋当即明白,这位就是张老师。
“张老师,您好,我是宁晋。”宁晋站了起来。
“哦,你好,”张老师眼皮抬了一下,“我刚听讲了。”
张老师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宁晋一时不知如何接下一句。
“张老师,”宁晋小心翼翼地走近两步,“要么我们一起吃饭去吧。”
“嗯,”张老师看了看手表,“快开饭了,你去吃吧,我等下要出去一下。”
“张老师,”宁晋恭敬地站在他身边,“我知道您很忙,要么我最近的工作,您给我安排一下?”
“嗯,”张老师一边翻阅着手机短信,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的QQ 号,你记一下,596018,你吃完饭加我一下,我有时间会发你一些学习资料,你来整理打印一下……好,那先这样,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宁晋呆呆地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里一言难尽。
整个下午,宁晋都在不停地收件、打印、装订,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工作,这样的工作与自己专业又有什么关系?
八
2005年3月10日
这天下午,上月工资准时到账,二月份的基本工资、春节加班费、结余的年终奖,一起上卡。基本在同一时间,花园酒店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欢声笑语。
申晴打开手机一看,差点晕了过去——收入金额3509.3元,余额8536.5元。
半年前,申晴是做梦也不敢想象,半年后自己能存下这么多钱。申晴不断地盘算,转正之后工资翻了二倍还不止,到今年年底,自己可以存到4万元。到明年基本工资可以调到2400元,到后年基本工资可以调到2600元,到大后年……这期间自己再找机会,赚点外快,用不了多久,家里可以换一套三居室,这样爸爸和爷爷就不用挤在一间睡了。申晴想着想着,偷偷地笑了。
“Hi,Qing,侬笑啥么子啊?”Amy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有啥好白相事体,讲拨我听听啊!”
“吾在想,赚钞票,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吾发现侬真个戆特了,侬老早不是这种样子的。”
“人是会变的,很多事情,不亲身经历,哪里能完全体会?”
“侬哪能帮我开普通话啦?还是谈了外地朋友啦?”
“勿讲拨侬听,哈哈……”
晚上刚到十点,周小姐就神秘兮兮地一张台子、一张台子地用英文、用日文、用上海话、用普通话给各桌客人打招呼,没过多久,各桌客人像是不约而同,纷纷起身离开。等到最后一名客人走出酒吧,周小姐一声令下:“关门!”
有人大惑不解,还想问点什么,周小姐大声呵斥:“要想夜道跟我去白相,就快点做生活。”
再拎不清的人此时也明白过来,今晚周小姐请客。话到此处,申晴卖力地开始干活,桌上琳琅满目的杯具,很快就一扫而空;凌乱的桌子,瞬间被排得整整齐齐。十点半钟,酒吧关灯锁门,所有员工已在更衣室里梳洗打扮。
淮海路一家量贩式KTV的包厢里,歌声嘹亮。周小姐今天心情特别好,冒着被客人投诉的风险,将手下所有员工聚在一起,尽情地放肆。做服务行业,实在是太压抑了,想哭的时候不能哭,该笑的时候必须笑,哪怕是身为主管的周小姐,也不能幸免。下班后的周小姐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披头散发,耍泼撒娇。
“周润发啊周瑞发……叶子楣啊叶子楣……哈哈……侬又输特了……吃酒……吃酒……”
划拳的吆五喝六,周小姐是手到擒来。
“再来……周润发的啊周润发……李小龙啊李小龙……哈哈哈……侬输了……吃酒……我来帮侬倒……”
周小姐总是技高一筹,同桌之人都是苦不堪言。
“吃勿特了……真个吃勿特了……还能调个惩罚方式啊?”
女领班把酒杯不停地推来推去。
“侬就勿要帮吾装了……吃勿特就脱衣裳……两样侬自个选一样。”
“脱衣裳……吾帮伊选好了。”
“对,脱衣裳!”
“脱……脱……脱……脱……”
在大家群情激昂之时,有人不失时机地点了一首杜德伟的《脱掉》。
外套脱掉脱掉
外套脱掉
上衣脱掉脱掉
上衣脱掉
面具脱掉脱掉
脱掉脱掉
……
“脱就脱,啥人怕啥人啊?”热的只穿着一件吊带衫的女领班突然大喊起来。
立即尖叫声、口哨声、狂笑声,响彻整个包间。
女领班说到做到,随着那件吊带脱掉,立刻,一件半遮半漏的蕾丝胸衣展现在男男女女们的眼前。
“哇撒,真个大啊!”
“平常真个看不出啊!”
“结棍……来噻……”
大家对女领班目不斜视,而她却显得暗暗得意。
见到这一幕一幕,申晴感觉又是惊奇又是兴奋,突然觉得这就是青春时代该有的生活。
“好了,Lili,既然脱特了,就勿要着了,阿拉继续……”
周小姐与大家已是乐此不疲。
九
2005年3月18日
进入东政附中实习已满三周,宁晋是一次教室没进去过,一个学生没有接触过,更别说单独授课了。日常工作除了打印讲义、习题、试卷之外,便是无事可做。宁晋渐渐也想开了,不就是混个实习鉴定嘛!现在所做的,无非是装装样子,走走过场。目前头等大事还是考公,掐指算来离2005年国家公务员考试只有七个月的时间,有些人提前两年就开始准备了,而自己才做了几套模拟卷。
这一日,宁晋直接把考公的资料摊在办公桌上,埋头复习,与其他教师的工作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在什么时候,张老师经过宁晋的办公桌,低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准备考公啊?”
“是啊!”宁晋抬起头,准备听听张老师的见解。
“好,你继续。”张老师从书橱里拿了一本书,没做任何停留。
“张老师,”宁晋跟了过来,“我知道你是政治学优秀教师,能不能给我点建议。”
“建议,”张老师低头看了看手表,“中午下班,你在办公室等我。”
年级组办公室,一个上午人来人往,宁晋只看了十几页的申论技巧,感觉真是一看就懂,看完就忘。
中午12点,张老师出现,就见他一手翻阅着手机,一手拿着教案,漫不经意地走进办公室。
“张老师,”宁晋赶紧起身,“你下课啦?”
“嗯,”张老师眼皮也不抬,只是点点头。“要不要跟我出去吃点东西?”
“好啊!”宁晋有些意外,赶紧跟着说:“我来请客。”
“你请?你请就你请吧,我喜欢吃桂林米粉。”
“张老师就吃这个?”
“怎么?你不想请,那就算了。”
“我想请,我想请,我也喜欢吃桂林米粉。”
兰州拉面、沙县小吃、桂林米粉,被誉为上海新三大小吃,桂林米粉在其他地方都是显得水土不服,唯独在上海遍地开花。
张老师平日看着性格古怪,吃东西倒是不讲究,一碗排骨粉上桌,便“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