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啊,他和小树是兄弟,嗯嗯,严格说,小树是他师兄。”老唐说。
“很久没有他消息了,他现在在哪里?”盛春成问。
“不是很理想,基本废了。”老唐沉吟了一会,说。
盛春成吃了一惊,问:“怎么了?”
“上个月的时候,我和小树还去看过他一次,他现在在缙云山上的一座庙里。”
“出家了?”
“不是。”老唐说,“现在和尚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一般都要佛学院毕业。他就住在庙里,也不画画,也不念经,也不看书,连手机都没有,每天就是发呆,你要是说他疯了傻了,又还没有。他和我们说,他在数自己。”
盛春成问:“数自己,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他说他就是在倒数,一秒一秒地数自己,数完了,他就挂了,就这个意思。”老唐说,“回来的路上,我和小树讨论过这个问题,小树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对。”
“小树说什么了?”
“小树说,阿强是从理想主义到极端主义然后到虚无主义,这样一路走来的,这一路,就像是同一条河流,中间其实是没有明确的界限的,你顺着水漂,就漂到这里,漂到数自己的状态。”老唐说。
老唐这话,盛春成听明白了,就像是他从小熟悉的老家山下的那一汪水,从黄山出来,叫新安江,到了他们家下面,叫千岛湖,出了新安江水电站往下,还是新安江,接着到桐庐、富阳,就叫富春江,过了富阳,就叫钱塘江。
江是同一条江,只是叫法不同而已,你也很难分辨,新安江究竟是到了哪个点,开始叫富春江,就像老唐说的理想主义极端主义和虚无主义,你也很难分清它们的临界点。
盛春成只是心里有些隐隐地疼,他还能想起那个在画室里,光着身子,像一只斗鸡一样激情澎湃地画着画的阿强。从那个阿强,到数着自己的阿强,盛春成似乎知道是因为什么,又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艺术家们的事。
“他现在好吗?”盛春成问。
“很难说好或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