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回到了杭城,过了三天,马鞍山的王丽珍打电话给张晨,和他说,她的店也要拆迁了,她想再找一个地方,可马鞍山就那么一两条商业街,店铺很难找,找到了租金也高得吓人,现在这些店铺,不是做美容美发,就是开饭店,我们卖衣服的,怎么做得过他们。
张晨拿着电话,不知道怎么和王丽珍说。
电话里,王丽珍叹了口气,和张晨说,张总,我再试试,要是实在找不到,我就没有办法做了。
张晨说好,要是你不做了,剩下的货我给你全退,加盟费我也退给你。
不用不用,张总,就按合同做就是,我就是心里有点难过,和公司合作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要不做了,我都不知道去干什么好,张总,不要误会啊,我打你电话,可没有要退货和退钱的意思。
张晨说,我知道。
王丽珍轻轻的松了口气,她说,张总你知道就好,我自己是真很喜欢我们公司的衣服,一年到头,穿的都是我们自己的衣服,我就是不做了,也会去买我们公司的衣服穿的。
你要是有机会到杭城来,就来公司看看,小昭不在了,我在也还是一样的,王丽珍,你来了,我专门给你设计衣服。张晨和王丽珍说。
真的,那太好了!王丽珍叫道,我就是有点怕去,去到那个楼上,就会想起小昭,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张总,再说我都要哭了。
挂断电话,张晨拿着手机怔了一会,王丽珍和项琴一样,都是他们在四季青的时候,最早的批发客户,也是他们自己发展的,第一批加盟店,那个时候,王丽珍总是和项琴一起来,又一起走,真的有点王不离项,项不离王的意思。
而她们两个,和小昭的关系又特别好,不像是客户,更像是朋友。
先是北京的专卖店要关门了,接着王丽珍这里,也开不下去了,张晨感觉自己正在一股强大的势力面前节节败退,这股势力,张晨想了想,就是所谓的城市经营,城市经营经营城市,就是把改造的成本,通过房价和租金,转嫁到每一个普通人和普通商贩的头上。
刘立杆回来了,张晨问他,现在你们房地产不是日子不好过吗?怎么各地还在拆迁,还要那么多的地干嘛?
刘立杆看了看他,说:“你是不是傻,这房地产房地产,说顺口了是一个词,其实,这房和地,是分离的,完全两码事,像我们,最多只能叫做房产商,造房子卖房子,那地方政府,才是地产商,土地都在收储中心的手里,我们连一寸直接从农民手里买的权利也没有。
“要买,也只能从他们手里买,这房地产,我最多只能算是半个,另外一半,谢谢了,是地方政府,而且,说这房地产日子不好过,说准确点,也是我们房产商不好过,卖地的,日子照样好过得很,包括资金紧张的,也是我们,他们才不缺钱。”
“那也要你们会买地啊,你们日子不好过,他们还搞什么拆迁。”张晨还是没有明白。
“哈,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对他们反倒有好处,整个大形势不好,他们征收的成本就低,不管是房子还是土地的评估价就低,广大被征地群众的心理预期也低,他们正好大事搜罗,明白了吗?”刘立杆问。
张晨点点头,他算是想明白了。
“而且,这地放在那里又不会烂的,今年卖不了,那就明年卖,卖不了十块,就卖一块,一块也卖不了,就放着不卖,等我们房产商同志们都饿了,张开了血盆大口,他们就把这地撂在那里的成本也算到起拍价里开拍,独家的买卖,还不容易做?”刘立杆和张晨说。
“好吧。”张晨叹了口气,他说:“看起来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土地收储中心待宰的羔羊了。”
一个人的时候,张晨从柜子里拿出了那张旧的中国地图,上面有一个个五角星,一个五角星就是一家专卖店,都是自己满怀着欣喜画上去的。
张晨拿了白色的记号笔,把北京涂了,接着盯着马鞍山,犹豫了一下,也涂去了,他又感到了那种强大的势力,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抵御,王丽珍就更不可能,这个五角星,注定是要消失的。
张晨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