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赵高低眉敛眸,面上全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泰然之色,只听他沉静地解释道:“小子认为,您许上客之位是‘利’,您以生死相逼是‘威’,利诱辅以威逼是您的高明之处,小子的确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不过依小子看来,无论小子选择哪条道路,最终却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既然横竖都是死,小子索性就选择痛快些的死法。”
这说法中年男子倒真觉得新奇,他一直认为自己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这位小兄弟肯来府上做个门客,保他衣食无忧绝没问题,谁知到了小兄弟这里,就他娘的怪,怎么做上了自己的门客就觉得性命不保了?
一旁的小厮听赵高这么一说也若有所思起来:打从服侍了这位不好伺候的主人,自己的确就日日过得提心吊胆。
赵高一面说一面留心观察着中年男子的神情,见他神色还算平和,觉得可以再往下深入,便接着道:“诚然您诱之以利是上策,但小子因此答应却也只能是趋利而为,不是出于本心对您臣服,时日久了您会怀疑小子的忠诚,届时小子的性命大约也不能再保全了。”
“不错,是有点道理。”中年男子点点头,这回把身子坐得直了些,一旁的美人也识趣地不再打扰。
将他的反应收在眼底,赵高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弯起了一个弧度,继续道:“相比诱之以利,您以性命相胁却是下策。只因小子若不答应必然伤及性命,如此您少了一个称心可用之人岂不可惜?可若小子答应,却也仅仅是迫于您的威势,非但不会诚心为您做事,恐怕还会心生不满。留在您身边也只能是徒增个威胁,迟早您还是会杀掉小子。”
瞧着眼前的小兄弟,也不过十三四岁,却能以少年微末之身侃侃而谈,且临危不惧,说辞清楚,条理清晰,中年男子越听越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当然,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兄弟――坦诚!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所以他又接着往下问道:“既是如此,那小兄弟看今日之事该如何解决?”
赵高见他如此配合并没有大意,顿了一顿,一个呼吸之间,飞快地理了遍思路,心里有了计较,方再次叠手恳切地说道:“倘使今日您能放了小子,足见胸襟度量非常人能及,小子当然诚心拜服,往后您但有差遣小子定会竭尽所能。只是入府做门客一条,小子还是不能从命。”
前面说的倒是让中年男子很受用,可是说到后面,那意思不还是不打算入府?中年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快,敛了笑意沉声问道:“为何?”
赵高长长一段话说下来,便引得中年男子情绪几番起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reads();。男子瞧着外干表虚像个草包,其实内里却隐隐透着一股子狠劲与精明,绝对是个在庙堂之上也能游刃有余的狠辣角色。单凭赵高现下就想要将他哄得服服帖帖,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然,放弃说服索性等死一途也是不可取的,他能做的不过是硬着头皮勉力一试,在力保自己的小命不丢之余,若能为自己争取那么一星半点的主动权,就再好不过了。
“小子那点小伎俩皆是从琅环阁藏书里看来的,适才最后一局能侥幸猜中,无非是想起书中所言,表面上看准了,实则已至极限。换作下次,只怕再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不过您若能容小子继续留在太史府多装些墨水,以后但有吩咐,小子有把握定不会让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