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赵政说话时漆黑的瞳仁里泛着柔和的光泽,看惯了他冷肃或者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会儿看他如此,赵高瞧着竟也有些心跳加速。
“你就这么出去?”赵高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怕一不小心惊扰了眼前难得的美景。
赵政颇没正形地勾起他的下颔,凑过去低声道:“不想让人瞧见老师这副勾人的样子,只好出去让人服侍寡人梳洗了。”
此时赵高身上只有一件黑色里衣,背后披散着微乱的乌发,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唇瓣余一抹未褪的艳色,眼角也还留着欢好过后的缠绵情致。这番光景多看一眼赵政都觉得无心朝会,哪里又舍得让人白白看了去。
“大王把臣扶起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还是让臣帮你罢。”赵高说着就想坐起来,但身体那处火辣辣痛得厉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赵政见状十分紧张地扶住他:“你身子……”
赵高摇摇头,清潭一般的眸子里满是坚持的神色:“又不是女子,哪里那么娇贵。就是突然想帮大王挽一回,往后怕也难有这样的机会,就让臣来做罢。”
虽然心疼,但见赵高这么坚持,赵政也不忍拒绝,让他等等,自己先去就着冷水洗漱了一番,过来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又拿几个软垫塞到他的腰后、背后,然后自己坐在床榻前尽量调整出一个让他最省力的高度,让他给自己束发。
其实寻常发髻赵政也会挽,平素出门在外就是他自己打理的,可就是这朝会麻烦些,再不喜欢被人近身服侍,这个也须得由人来做。
记得小时候他的头发和赵迁打架打散了也是赵高给他梳的头,可这回意义却是完全的不同,二人心里都有些感慨。
赵政的头发又黑又亮,赵高握在手里觉得十分顺滑,瞧着心情一好,梳得便很是专注。
他手指灵活,很快就将赵政前面的头发从中正中分开,接着自额头两侧起分别编出一条暗辫往后,又从脖子处编一条粗细适中的往上走,然后将所有头发总起来挽在头顶。再扣上九旒冕,最后插上一根细长的金簪加以固定,这才算彻底完成。
其实别看他现在这么顺手,刚来这里时最让他头痛的就是头发。后来图简单,好些年都是只用一根簪子随便挽一挽。私底下更是随意,只拿一根白色的带子将耳朵上面那层头发粗粗绑一绑,其余全由它散着。直到再后来入朝为官时时须上朝,便不能再那么敷衍,就自己跟着母亲学了一下,所以这会儿给赵政挽,手并不显生。
细长的手指穿插在自己发间,赵政觉得有些麻麻痒痒的,微凉的手指间或不小心触到他的额头,必会让他好一阵心猿意马。
“这就好了?”赵政觉得这样安宁闲适的时间过得太快,此时转过头去看着他,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赵高点点头,没有立即垂下手臂,而是借此摸摸九旒冕上微微摇曳的珠子,又随手捻起一串拿在手中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幽幽打趣:“果然是穆穆秦王,有女慕之。”
赵政痞痞地勾起他的下颔,居高临下地迫近并与他对视,笑道:“寡人也不需要旁人倾慕,有美人就够了。”
听到“美人”二字,赵高把玩旒串的手一松,嫌弃地说道:“大王该去主持朝会了。”
赵政把他安顿好,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虽然麻烦,但那护甲以后都穿上罢”,脚步蓦然顿住,半晌才想起“嗯”着应一声。
若谁留心一看就会发现,平日无论他怎么走九旒冕上的旒串也整整齐齐,此时却因停下的动作杂乱地晃动着。此番得偿所愿以后赵政的心情有多激动,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