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颜色有些发黑,字迹潦草,看来已经写上去不短的时间。
她定是在离开茱萸和于湛,独自前往护国寺的路上匆忙写下的。
也就是说,再见到钱万金之前,她就已经想好要用寒玉箫诓骗他们了……
云砚之阖上眼,手指攥着圣旨隐隐发白,胸口却暗暗长吁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思绪万千,似乎也在瞬间,捋顺了他们之间迟迟未能心意相通的缘由。
她说,她曾爱过裴远廷,可重生以来,裴远廷一点点从她的内心被剥离。
她说,她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所以在得知真相后,她对裴远廷有愧疚,有感激,有遗憾,那都是因为,她已经不爱了。
那么,他呢?
他其实一直想问,她对他,又是怎样的心思?
自重生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点拉进,甚至,突破了最亲密的界限。
他以为,她已经开始尝试着接受他,心,也在慢慢地为他敞开了。
今日听见她与裴远廷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了。
他觉得,她至今迟迟不愿交付真心,就是因为裴远廷。
可当看到她将这份圣旨当成留书,就这么随意扔下时,他忽然懂了。
他似乎忽略了一点。
即便重生,她也是慕长缨啊……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北疆,才是她心念的归宿。
在他与裴远廷之间,她或许有过依恋,有过不舍,也有过纠结。
可如今来看,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从来不是情爱。
她与靖王妃有着最本质的不同。
靖王妃苦守一方后宅,走得最远,不过也是永定城。
可她呢,天下之大,没有她慕长缨去不了的地方……
凤命,后位,东宫,后宅,永定城高门贵女们趋之若鹜的,于她来说,只是囚笼和枷锁。
就像现在,她一心想去北疆,为她的父兄复仇。
郡主之位她说舍就舍,垂手可得的太子妃位,她亦不屑一顾。
为救护国寺众僧,她可以毫不犹豫选择冒险,不惜以自己为质,跟一群乱臣贼子周旋。
她总是特立独行,顺应时局而做出自己认为最有利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