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韩老太太带着几碟小菜来到书房,看着不住傻乐的韩章韩老爷子,轻笑一下:“今日开心了吧?”
听到声音,老爷子也不恼,摆摆手招呼一下老太太,二人就坐在书房的躺椅上,一齐欣赏着皎洁明月。
“我这多年的心病啊......”
韩章有些苦涩的用干枯的老手点点自己的心口。
“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老太太伸手握住对面有些发颤的老爷子的手笑道。
“明儿是个好孩子啊,他这些年都惦念着这个事儿,一刻都不曾忘。”
“外人只道他是为了在好水川重新洗刷朝廷的耻辱,可他们何曾知晓,这洗刷的还有我韩章多年的心病啊!”
“任福、刘进、任怀亮、桑怿、刘肃、武英、王珪、赵津、耿傅这些将领...还有那战死的一万零三百多的士卒......”
“他们都是因我韩章而死的啊......”
韩章的眼眶微红,手中死死捏着酒碗,语气变得有些急促。
“是西夏人阴险狡诈,老头子你...你不应该如此自责......”
韩老太太有些担忧韩章的身体,连忙劝慰道。
“我啊,少年得志,弱冠之年考中进士,名列第二;中年主政一方,骨子执拗,不善听人劝诫。”
“当日我若是听从希文的话,不如此强硬,不强行下令出兵,这些人就不会死在好水川.....”
韩老爷子有些感慨良多,后悔不已。
“你可知任福麾下小校刘进拼死突围出来报信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当时任福已身负重伤,他劝任福突围,任福大怒,不住喊道: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耳!遂手自扼咽喉自杀,来以表明志......”
韩章双目通红,一字一句复述当初好水川之战的每一个细节,这么些年,他一刻未曾忘记。
“刘进传完这些话,就在我的眼前,面北拔刀自尽,追随那些老兄弟一起走了......”
这些事儿,这么多年他从未与任何人讲过,就是枕边这个陪伴自己半辈子的老太婆,他也没说过。
因为老爷子很害怕,很害怕自己的痛苦伤到了身边的人。
“还有怀亮,记得吗?任福的儿子,他当年才二十出头,和明儿一个年纪,但是比明儿个子矮一些,身子单薄一些。”
听着韩章话音一转,说起了另一个人,老太太目光也陷入了回忆。
“我主政泾源路那时候,怀亮第一次来咱们家,他很内向腼腆,比他那个老子爹要知礼得多。”
“他和咱家小七玩的最好,后来偷摸幽会小七还被你抓包的那个孩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