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对于他来说是死局,但杨世彦不后悔。
如今,战也不是,和也不是,若无他这个孤臣孽子,哪能全了杨家满门忠良的美名,世上很多事都不能两全。
究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弃一子而顾全局?
说不清,事已至此,也没必要细究了。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遮挡眼帘,天地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水汽之中。
有些真相好似隔了一层纱,怎么也戳不破,欲觅无踪,阴郁沉闷的天色添了几分萧瑟悲壮的色彩。
平静的思考时间也是一种奢侈。
沉重的杖砸在身上,几乎要生生把人打折了去。
一杖结结实实落在脊骨,令人震慑于一刹发出的沉闷响声,厚重的疼接踵而至,摧筋断骨,毁人夺命。
疼痛疯狂的叫嚣着,撕扯着灵魂,五脏六腑受不得如此棰楚,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上喉头,满口腥甜。
杨世彦双手紧攥成拳头,骨节处微微发白,再用力就要生生折断。
雨雾亲吻上杨世彦的面颊,清清凉凉,恍惚间好似置身天堂,但疼痛又将他牢牢锁住,痛到窒息,不得超生。
杨世彦没有想过这个结果自己能不能承受的起,他不敢想。
疼痛会让人丧失所有的思考能力。
杨世彦眼前与脑海中只有一片混沌,曾经的记忆被打碎成片段,毫无规律可循的在脑海中闪过,却什么也抓不住。
杨世彦习惯了穿黑衣,今日亦然。
单薄衣衫的粉饰太平下,早已是殷红一片,血不停地往外渗,混杂着雨水,一滴滴落在青石地面,绽开一朵朵水花,浅淡的红色,触目惊心。
倾盆大雨洗刷不掉那刺目的红色,令人见之颤栗。
“停!都停下!”杨显嵩从发怔中清醒过来,看着满目惨状,只感觉心惊肉跳,他无力的挥了挥手:“都给我下去。”
“父亲,您知道的,这不合规矩。”杨世彦的声音没什么力气,带着一丝细微的沙哑,听起来感到迷惘又怅然。
刑罚一旦开始,就没有中途停下的道理。
“我改主意了。”杨显嵩蹲下身:“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但我不想前功尽弃……”杨世彦唇角绽开一个勉强的笑,他可以对自己狠下心,但总有人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