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眼前出现了一位白发老妪,她上下打量袁秋岳一阵儿,冷声道:“你是哪家小哥,到此作甚?
袁秋岳向老妪深施一礼道:“小可袁秋岳,途径此地腹中饥饿,不知老人家能否施碗粥饭,在下感激不尽!”
白发老妪脸上仍是冷冰冰的,沉声道:“进来吧”。
“多谢婆婆!”袁秋岳又深施一礼,道了声谢,随白发老妪走进屋去。
屋内摆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几、一箱、一柜,别无它物。
“坐吧”。
白发老妪道。
袁秋岳心中暗道:“这老婆婆说起话来怎么这般冰硬,在家时几曾有人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可如今……”
正想着,白发老妪已递过两个馒头,道:“快吃吧,吃好后我便送你上路!”
袁秋岳忙接过来道:“多谢婆婆,一饭之恩定不敢忘!”
他真是饿急了,几口便把两个馒头吃得精光,吃完后心中忖道:“休看这老婆婆出言冷冰冰的,可她的心还不错”。
“呦!”
袁秋岳猛一抬头,不由骇得跳了起来,原来白发老妪自箱中牵出一只巨犬,这只犬古怪之极,身上竟有红、白、黄、紫、青、黑、蓝七种颜色。
白发老妪阴笑几声道:“小子,你是吃饱了,可我的‘七色鬼犬’尚饿着肚子,它可是最爱吃你这么大的孩子了!”
袁秋岳一听顿时惊得面无人色,在星月山庄的血战中,他也未曾这般恐惧,因为他昔日听爹爹袁天义提及过,“七色鬼犬”产于蛮荒穷山之中,它的牙含有奇毒,如被其咬伤,片刻便会创口溃烂而死,尸体两个时辰内还会化为脓血,连骨头也剩不下。而且伤者死前痛楚万分,犹如烈火炼魂、尸虫噬身!
这“七色鬼犬”被一个叫“幽冥鬼母”的女魔收去,昔日曾在蜀中唐门大闹一场,之后其行踪便再也无人知晓了,莫非这白发老妪便是连唐门也畏惧三分的“幽冥鬼母”?
袁秋岳壮着胆子道:“你可是蛮荒来的鬼母前辈?”
白发老妪一阵杰杰怪笑道:“小子,你的见识到真不浅,不错,老身正是‘幽冥鬼母’,今日你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心狠。”
袁秋岳哀声道:“老前辈,恳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在下身负血海深仇尚没有报,如若我一死,那将有几百条冤魂难安于地下!”
“幽冥鬼母”冷哼一声道:“小子休费口舌,我可不管你什么血海深仇,只要我的宝犬能填饱肚子,其它的我才不去计较呢!”
袁秋岳直气得暗咬银牙,心中忖道:“如若我有幸逃出你的魔掌,将来我非把你也喂了狗不可!”
但他旋即又叹了口气,因为此刻要想逃出这女魔头的手心,可以说希望甚渺,除非奇迹出现。
他朝“七色鬼犬”望了一眼,不由打了个冷颤,想到马上便要被这孽畜撕成碎片,怎不令他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袁秋岳道:“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不过我能否有一事相求。”
“幽冥鬼母”道:“说!”
袁秋岳道:“我求你先杀了我,再将我喂狗。”
“这可不成,我的神犬是不吃死人的!”“幽冥鬼母”冷冷的道。
一句话气得袁秋岳双睛冒火,恨不能一拳打碎她的脑袋,再将她劈为两半!
他又看了一眼“幽冥鬼母”手中牵的“七色鬼犬”,那犬也正看着他。但见这孽畜伸着血红的舌头,涎水不断往下流,正等着主人一放手便要扑将上来!
倏然间——
一道灵光出现在袁秋岳的脑中,他无意中想出了一个脱身之计,于是冷静下来。
他耸了耸肩,皱起眉头道:“唉,可惜呀,委实可惜!”
“哦,你可惜什么?”“幽冥鬼母”问道。
袁秋岳朝她苦笑一声道:“我可惜的是有一件绝世瑰宝在我死后将永远埋没荒山之中。”
“幽冥鬼母”不屑地嗤了一声。
袁秋岳道:“前辈,不知我可否用那件宝物换我一条命?”
“幽冥鬼母”道:“什么宝物,能使我放过你?”
袁秋岳道:“你是老前辈了,一定听说过昔日武林中有位唤作‘邛崃冤魂’的狂魔了?”
“幽冥鬼母”道:“当然知道,此人曾为患江湖、血戮中原,将‘中州八公子’‘冷面十三侠’一夜之间杀的无一活口,之后,遭到武林正派联手围攻,因寡难敌众,便遁入大巴山,三年后,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华山、青城、崆峒、点苍、罗浮、九大门派以及其它插手此事的人皆遭到他的屠杀,他仗恃一身武功,所至之处血流漂杵,被喻为武林第一人魔!”
袁秋岳道:“正是如此,可是你知不知他的武学得自何处?”
“幽冥鬼母”道:“这我也很清楚,他的武功是无意中在大巴山‘锁魂洞’中得来的一本上古宝录《泣鬼神笈》上学来的。”
“不错!”袁秋岳点首道:“但你知道这部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泣鬼神笈》如今流落何处吗?”
“幽冥鬼母”道:“这个恐怕世上已无人知晓了。”
袁秋岳翘着小嘴笑了几声道:“不怕告诉你,这《泣鬼神笈》如今业已归我所有了。”
话方说完,“幽冥鬼母”的一双鼠眼几乎瞪了出来,那样子比“七色鬼犬”还要令人作呕。她那冰冷的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贪婪之色坦露无遗,语气也缓和多了。
“好孩子,《泣鬼神笈》你可带在身上?”
袁秋岳心中暗笑:“这老鬼婆还真被我唬住了,什么《泣鬼神笈》,这只不过是我九岁时爹爹给我讲的武林掌故中提到的一本书而已。”
心里虽这般想,嘴上却道:“真可惜,我未曾带在身上,不过我将书藏在云梦山中一处隐秘所在,若是你不杀我,我便带你去找那部宝笈。”
“幽冥鬼母”心中暗喜,忙道:“这你尽管放心,老身不杀你也就是了。”
袁秋岳道:“只是我怎么才能信得过你?
“幽冥鬼母”咬了咬牙道:“这个简单,你看……”
但见她鬼爪一般的大手轻轻朝“七色鬼犬”一挥,“噗”的一声,这只恶犬刹那间浑身干瘪,没过一会儿便化成一堆白骨。
袁秋岳一见不由伸了伸舌头,忖道:“好厉害的‘幽冥阴尸功’这女魔头的武功比爹爹还要高出许多,如若让她再活十年二十年,那将有多少无辜者惨遭毒手?!”
他心中虽这般想,嘴上却道:“前辈的武功真是已臻化境,恐怕可做天下第一了!”
“幽冥鬼母”被捧得心花怒放,笑道:“那是自然,放眼武林有谁敢与我鬼母争一日之长短?!”
袁秋岳道:“前辈,你的话我已确信无疑,走,我现在便带你去取《泣鬼神笈》。”
“幽冥鬼母”暗笑道:“到底是个娃娃,你以为‘七色鬼犬’死了,我便杀不了你么?哼!臭小子,为了《泣鬼神笈》我毁掉了爱犬,待将宝笈弄到手,看我不将你蒸着吃了!”
想至此,朝袁秋岳淡淡一笑道:“小哥,事后我老人家一定不会亏待你,走!”
两人出得门来,便朝云梦山方向奔去。袁秋岳的轻功比起“幽冥鬼母”可差之甚远,况且又劳累了一日,哪里还能赶路。
“幽冥鬼母”跟在其后不耐烦地道:“小哥,你走得也太慢了点儿,如此走法天明也赶不到的!”
袁秋岳眼珠一转道:“那就烦劳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啰?”
“幽冥鬼母”应了一声,挟起袁秋岳施展绝世轻功“魅影驭风”朝云梦山疾驰而去。
这女魔头的轻功委实高明,快得好似一缕轻烟,但见路边草木一闪即逝,想看清楚都不可能,这使袁秋岳心惊不已,忖道:“这鬼婆子着实厉害,单凭这轻功,当今武林又有几人能及?!但愿此番能逃出她的魔掌,如若有失,真是生死难料,幸好我的计谋尚未别被看破。”
袁秋岳稳了稳心神,暗自运功调息起来,以待恢复气力伺机脱身,运行四周天后,睁眼观看,云梦山已在眼前。
“宝笈在‘晓岚谷’尽头石壁裂缝中藏着。”袁秋岳暗暗一笑道。
“幽冥鬼母”也不多言,再度施展轻功朝‘晓岚谷’奔去,须臾便听其舒气道:“小哥,到地方了。”
袁秋岳环视了一下四周,用手一指不远处那长满野藤的石壁道:“那部《泣鬼神笈》便藏于石缝之中。”
“幽冥鬼母”仰面怪笑起来,直震得石壁上的泥沙纷纷落下来,笑罢,便急不可待地朝石缝掠去。
“慢!”袁秋岳突然喝住“幽冥鬼母”道:“前辈,那石缝极其狭窄,你生的如此肥硕,怎钻得进去?依我之见,还是由我将它取来交与你的好。”
“幽冥鬼母”闻言一喜,忖道:“有人代劳自是再好不过的了,哼,这小子的爹一定是个痴笨之辈,不然怎生出一个蠢儿子来?嘿嘿,我‘幽冥鬼母’真乃福缘不浅,待日后习成旷古绝今的无敌神功,便可威震天下,称霸整个武林!”她愈想愈美,脸上挤出令人恶心的奸笑,道:“好孩子,你快去取来,老身是不会亏待你的。”
袁秋岳心中暗笑,应了一声飞身朝石壁间的缝隙疾奔过去。
石缝狭细的很,连袁秋岳也得侧身而入,稍不小心便会刮破皮肉,但向深处走几步,便渐渐宽阔起来。
袁秋岳约走了二十余步,忽然转身大笑起来,许久才敛笑喝道:“喂,鬼婆子你听着,你上了小爷的当了,这石壁缝隙可以通到山的那边,你一定想捉住我对不对?可惜的很,你胖得连猪都望尘莫及,想进这石缝实在太难为你了,嘿嘿,你这个母夜叉竟想杀小爷?做梦!小爷是你这种蠢货杀得了的么?如若‘七色鬼犬’仍在,它或许能帮你来追我,唉!不幸的是你已将它变成了一堆烂骨头,抱歉的很,小爷可没工夫陪你,你还是自己在此等着《泣鬼神笈》从天上掉下来吧。哈哈……”
这番话直气得“幽冥鬼母”捶胸顿足,哇哇怪叫。她万未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骗得如此之惨,非但未得到《泣鬼神笈》,就连“七色鬼犬”亦死在自己的手中,这个跟头栽得太重,如若传将出去,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方才她还在蔑笑袁秋岳的爹是个笨蛋,这会儿她想起自己的爹来,一时间不由气往上撞,内火攻心,立时仰面栽倒,昏于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始才幽幽醒来,她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仰天吼叫道:“臭小子,我不将你碎尸万段,便枉称‘幽冥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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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秋岳气昏“幽冥鬼母”后,顺着石缝发足狂奔,天明时已逃离云梦山很远,不知不觉闯入了一个茂密的松林之中。
他奔波了一夜,浑身上下疲惫无力,昨晚的两个馒头早已变成了粪。此刻他又饥、又渴、又困、又乏,直觉四肢酸软,见前边不远处有团乱草,便紧赶几步,一头扑倒在干草之上。
喘息了片刻,他一边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向四下观瞧。直至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已身处密林,不辨方向。
茂密的松枝遮住天日,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野枭的一声声鸣叫更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