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岳适才见“百毒妖姬”一刀斩来之时,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目,此时睁开眼瞧看,不由笑了起来。原来出手伤了邱彩云的竟是“小洞宾”。
淳于灵扶起袁秋岳,道:“大哥,你没事吧?”
袁秋岳惊异地望着“小洞宾”道:“灵弟,你难道没有中毒?”
淳于灵笑道:“我‘小洞宾’何许人也,岂会着这种下九流女人的道?”
袁秋岳道:“灵弟,那你是如何识破她身份的呢?”
淳于灵扮了一个鬼脸儿,道:“我右手小指甲上,嵌着一个‘血潭灵犀’独角所琢磨而成的试毒针,方才我暗试了一下,竟然变成紫黑色,可见饭菜之中必是遭人下毒,我算准那下毒之人定然在门外窥听,便索性来个将计就计,以便伺机将其擒住!”
袁秋岳道:“那你为何不及时知会大哥一声?”
淳于灵道:“我若稍有异动,必将打草惊蛇,哪里还捉得住这个毒妇?”
袁秋岳苦笑一声,道:“灵弟,真有你的,不过如今我已中了那‘万尸毒蛊’,恐怕……”
淳于灵道:“大哥尽可放心,那蛊毒之解药必在邱彩云身上,我这就为大哥取来。”言讫,将袁秋岳搀扶到床上,而后走至“百毒妖姬”的身畔,将她全身细搜了一遍。
袁秋岳道:“灵弟,可有解药么?”
淳于灵笑道:“大哥,这下我们可谓因祸得福了!”
袁秋岳问道:“此话怎讲?”
淳于灵将搜出之物悉数放在床头,道:“大哥你来看,这便是毒震寰宇的‘遮天泣鬼幡’,还有这个便是传说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气死阎王草’,这是长白山‘千年龙参’,这是‘鬼华佗’的疗伤圣药‘九转归元丹’,还有‘暗器老祖’哥舒天宸的‘万蝗弩’,这些皆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上瑰宝!至于剩下的瓶瓶罐罐,我想除了毒药便是解药了。”
袁秋岳亦是兴奋无比,道:“灵弟,多亏你机智过人,不然休说这些宝物了,恐怕此时连命也保不住了!”
淳于灵笑了笑,递给袁秋岳一个白玉瓶子,道:“这便是‘万尸毒蛊’的解药,大哥快些服下。”
袁秋岳接玉瓶将盖子打开,顿时一股恶臭自瓶中飘散出来,他不由得一蹙眉道:“灵弟,你会不会搞错了,这解药为何如此腥臭?!”
淳于灵道:“大哥有所不知,这解药乃是勾漏山一只虬龙所流的涎水,因而称为‘天龙玉涎’,虽然腥臭无比,但却是‘万尸毒蛊’唯一的克星。”
袁秋岳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将它喝下了。”
淳于灵道:“大哥莫愁,这‘天龙玉涎’也是宝物,只须饮下两滴即可解毒。”
袁秋岳将瓶中汁液滴了两滴在舌尖上,顿觉得如同烈酒入喉一般,舌根麻痒、腹内翻滚,“呕”的一声,一口污浊之物吐了出来。
“大哥是否好受些了?”淳于灵忙问道。
“不错,这龙涎果然有奇效!”袁秋岳摸了摸肚子道。
淳于灵一指“百毒妖姬”,道:“大哥,你说我们如何处置这个毒妇?!”
袁秋岳缓缓下了床,走至邱彩云面前,但见“百毒妖姬”面色惨白,伤处仍在汩汩淌血,那样子到真有几分可怜。
淳于灵跟上前道:“这毒妇绝不可留在人世,否则必将贻害武林!”
袁秋岳点点头,弯下腰自断臂的手中取下那柄寒气森森的尖刀。
“不,不——!”
“百毒妖姬”惊惧地叫着。她试图挣扎起身,奈何穴道受制,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袁秋岳冷声道:“邱彩云,你将是我杀的第一个女人!”言罢,手起刀落,血光连闪。凄厉的惨嚎之后,赤红的尖刀被抛在地上。
“八块,正好八块,真痛快!”淳于灵雀跃着道。
袁秋岳看了看满地血水与碎尸道:“灵弟,此处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为妙。”
淳于灵应了一声,将得来之物包裹起来,留下一锭银子,与袁秋岳悄然离开客栈。
两人来到僻静之处,淳于灵道:“大哥,你我下一步要前往何处去?”
袁秋岳道:“我们先将山中所需之物办妥,然后赶回‘九曲洞’,将‘映血剑’之事告知两位师父,看老人家们是否有其它吩咐。”
淳于灵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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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两小轮换挑担,终于来到“九曲洞”前。
袁秋岳舒了口气,道:“灵弟,我们到了。”
淳于灵轻拭了一下额角的汗,道:“大哥,这里便是‘九曲洞’么?”
袁秋岳道:“不错,此洞曲折多变,须数次回转方能抵达深处,洞的尽头恰是山腹中央。”
淳于灵道:“哦,真是妙极,洞内必然有趣的很,大哥快些带我见识一下。”
袁秋岳展颜一笑,道:“灵弟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还像顽童一般?”
两小相视笑了起来。
猛然——
袁秋岳的笑声戛然而止,问道:“灵弟,你可闻道什么气味没有?”
淳于灵见大哥神色有异,忙止住笑嗅了片刻,道:“嗯,没错,确实隐隐有股怪味。好像是——血……血腥,对了,是血腥味!”
袁秋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因为这血腥味便是自洞中飘散出来的。
“师父!”袁秋岳急唤一声,飞身朝洞中奔去。淳于灵见此情形,也疾步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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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壁两侧有可燃半年不熄的天竺奇蜡,因而洞内一切尽可一目了然。
袁秋岳转眼间便冲到“九曲洞”的尽头,但随即被那惨绝人寰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穷神”已是身首分家,一颗人头被人用铁钉楔在石壁上,四肢亦被齐根砍下,丢落满地。残躯斜卧,一颗人心已被剜了出来,胸前仅剩下一个血淋淋的洞。
“饿鬼”的情形比“穷神”还惨,身子被倒悬在石壁上,五脏六腑、心肝肠肚遭利器绞得稀烂,自腹中流散出来溅落满地。双眼、双耳皆被剜割下来,用一根箭镞穿在一起,并与他的那双大破鞋一同插入石缝之中!
呕吐,袁秋岳开始呕吐。
淳于灵追了进来,见此情形也禁不住掩住鼻口,闭上双睛,不忍再看下去。
“啊——————!”
猛然,袁秋岳像一只发了疯的狂狮,挥动着拳头朝石壁上猛击起来,石壁顷刻间被拳劲击出一个半尺深的大洞,他的双手鲜血直流,将碎石染红,但仍是不肯停手。
淳于灵没有劝阻,因为他知道袁秋岳需要发泄,尽情发泄那心头的悲愤与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袁秋岳才恢复了神智,停下手来,他趴伏在“穷神”的尸身上放声痛哭,一边流涕着,一边如痴如狂地自语道:“师父,你们死得太惨了,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师父,你们在天有灵告诉岳儿,岳儿誓死也要为你们报仇雪恨,我定要将那个恶魔揪出剁得粉碎,而后啖其肉、饮其血,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师父,岳儿再也不能承欢尊前,今生没有机会报答两位老人家的授业恩德了!师父——————!”
袁秋岳悲愤过度,哭死过去。淳于灵急忙上前,取出银针在他人中穴上刺下。待醒来后见到“穷神”的尸身,禁不住再度失声恸哭!
淳于灵见袁秋岳双目尽赤、神情恍惚忙劝慰道:“大哥务必节哀,人既已逝哭也枉然,为今之计是先要让二老入土为安,然后我们合力查出凶手,再做定夺!”
袁秋岳闻言这才止住悲声,道:“灵弟,依你看会是何人下的毒手?”
淳于灵苦笑一声道:“小弟一时也没有头绪,不过以洞内情形看来,凶徒武功必是高不可测,以二老的武功而论,竟然连逃遁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其手段何等高明。此外从二老死状来看,这人定然与二老有着深仇大恨,否则也不会施以如此凶残的手段。依我想来,此人必是耳目众多,试问这‘九曲洞’位处荒山,人迹罕至,若无千百手下,谅他纵有通天本领也绝难寻到此处所在。还有最后一点,经我细细观之,此人行凶之后似乎在这洞中搜寻过什么重要之物,你我如能知其目的为何,便不难从中寻找出凶徒的踪迹。”
袁秋岳听完淳于灵一番话后似有所悟,道:“灵弟,你所言不错,由这些线索我可断言那凶手一定是丐帮女帮主‘笑面女乞’,惟有她试图追杀二老灭口,而且丐帮眼线遍布天下,没有人能躲得过他们的追踪,至于她要找寻的东西,一定是师父盗出来的丐帮帮主信物铁筷子!”
淳于灵道:“想必不会错了。大哥,既然寻到疑凶,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袁秋岳一措银牙,道:“我们先安葬了师父,而后杀上君山总坛,誓要与那毒妇拼个你死我活!”
淳于灵道:“大哥,不可!”
“为何不可?”袁秋岳一凝眉道。
淳于灵道:“大哥试想一下,那凶徒武功之高连你师父尚且不是对手,你冒然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么?如依小弟之见,咱们应暂忍一时之痛,把握眼前难得机遇,先倾尽全力争夺那上古神兵‘映血剑’,习成《血经》上的武功,这样方能与‘笑面女乞’殊死一搏!”
袁秋岳沉思良久,不禁长叹道:“唉!灵弟所言句句在理,当下也惟有如此行事了。师父!徒儿无用,武功低微,目前无力为你们报仇,求师父在天之灵护佑岳儿夺得《血经》,习成绝世神功,以便早日手刃仇人,为师父讨还血债!”说完起身来到一个石缝前,从中取出那装有铁筷子的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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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动两个孩子的衣袂。
“九曲洞”前立起了一座新冢。
“穷神”“饿鬼”被合葬在一起。
袁秋岳与淳于灵身上披着麻衣跪在冢前。
“呱呱”,天空盘旋着几只寒鸦,不时传来那凄惨的鸣叫,令人有种悲凉的感伤。
不知过了多久,袁秋岳才拭干了腮边的泪水,起身道:“灵弟,我们走,待日后诛杀了‘笑面女乞’那女魔,再来祭拜师父!”
淳于灵又磕了一个头,道:“两位前辈在天有灵,我淳于灵一定倾力帮助大哥得到‘映血剑’,为你们报此血海深仇!”言罢,转身拉起袁秋岳的手道:“大哥,我们起程吧。”
袁秋岳迈步离去,没有回头,但他的心中不停地发出一个声音:“师父,我会很快回来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