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四苟当榆树坪矿副矿长几年来,第一次被矿上中层干部当众斥责,虽然已经恼怒到了极点,但却拿我无可奈何,只能腆着不值钱的脸,默默承受着一个接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现场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也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除过陈大伟和钱峰外,其他人和我共事的时间都不短,在他们的印象中,林子龙一直是个内敛寡言的年轻干部,为人处世谨慎沉稳,从不张扬。
我步步紧逼,不想给程四苟喘气的机会,直到杨树林忍无可忍,拍着桌子问我闹够了没有,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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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苟身体后倾,靠着椅子背仰面朝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杨树林虽然打断了我的话,但他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转头和左手侧的陈书记窃窃私语。
看到钱峰不停用手绢抹去额头的汗水,我知道他在后怕,庆幸自己刚才没敢违抗书记的要求,没有跳出来向我发难,否则肯定也要承受我的滔天怒火。
和陈大伟嘀咕了几句,杨树林转过头问程四苟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对任丽丽控告的事实重新进行核实。
程四苟依旧桀骜地仰着头,不理睬杨树林的问话。
杨老大把被程四苟无视激起的邪火,无端地发泄到我身上,说我不尊重领导,目无纪律,就算受了冤枉,也应该按正常程序为自己申冤,而不应该像今天这样搞突然袭击。
说完,杨树林气冲冲地宣布散会。
我知道,这场风波就这么结束了,没有给我一个说法,也没有追究任丽丽诬告的责任。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好遗憾的。
只要当众把程四苟打了,而且打痛了,让他知道我林子龙不是能随便捏的软柿子,想找修造厂的麻烦没那么容易,就算达到了目的。
凭这件小事,根本不可能扳倒靠山强大的程四苟的,我也没有那个奢望。
任丽丽诬告事件风波过去后,我迎来了一段难得的舒心日子。
乜小仔带着常梅和两个业务经理,应我的邀请来到了古城县,对当地的工程机械市场进行考察评估,商洽合作开展装载机租赁业务的事情。
我带他们去了榆树坪的南山北山,走访了隐藏在大山沟沟岔岔里的小煤窑。
穿梭在一条条险峻陡峭的简易道路上,仿佛走进了迷魂阵,经常给人带来似乎走到了尽头的错觉。
向着山路消失的方向继续前行,或者绕过一块巨石,或者拐个急弯,又或下个陡坡,蜿蜒的道路会再次出现眼前。
每条山道的尽头,必然会连接着个小煤窑。井口附近乱七八糟简易房的数量,和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煤堆,大概能展示出这个小窑的生产规模。
乜小仔惊叹我们这儿小煤矿的数量如此众多,两天之内兴致勃勃地跑了二十多个地方,亲眼目睹了几十上百个赤裸着上身的民工,抡着外面很难见到的超大号铁锹,给排着长队的大货车装煤的宏大场面。
小煤窑从井下挖出来的原煤很干燥,装车时会扬起很大的煤尘,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乜小仔却总是反其道而行之,手里拿着几盒开了封的香烟,往监督装车的小煤窑老板,和油光乌黑的皮肤上,不停地滚落着大滴大滴汗水的民工身边凑。逢人就低头哈腰地敬烟,时不时用北方人听起来很别扭的粤普,和对方唠上几句。
乜小仔的细致和认真让我叹服,果然没有哪个人能随便成功,每一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老板的华服下面,都是记录着磨砺和艰辛的累累伤痕。
迎着漫天迷眼呛嗓子的煤尘,乜小仔走在前面,随行的两个小伙子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他身后。
对大多数时间孤身作战的业务经理来说,在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不多,此时不积极更待何时。
何梅戴好遮阳帽,系上衬衣最顶端的扣子,也想跟上老板的步伐,却被我拉住了,陪我远远站在装车现场的上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