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天我很忙,接听了无数个电话,说了无数次谢谢关心的话,几乎没出过自己办公室的门
宝龙煤矿发生了造成六人死亡的重大事故,这个消息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榆树坪。
凡和我熟悉的人都知道,宝龙矿的小老板和林子龙是过命交情的兄弟,有不少人一直怀疑,卫大宝的小煤窑,肯定有林子龙的股份,不然他不会对小煤窑的事这么上心。
不管是真正的关心问候,还是纯粹想看笑话的电话,我一个也不想漏接,都要亲口给对方解释,宝龙矿确实死了六个人,老板卫大宝昨天凌晨确实跑了,自己现在能和你在电话里闲聊,证明我和这个小煤窑没有任何关系,县政府派来的善后小组也没找过自己。
面对铺天盖地的谣言和各种各样的猜测质疑,一味地回避,会让传言散布的更广,误导更多的不知情者,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三人成虎虽然是无中生有,但却能毁掉人一生的清誉。我不止一次体验过公众舆论的威力,对这种情况有高度的戒备心理。
除了矿上的朋友熟人之外,在我的引见下,去过宝龙煤矿,和卫大宝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们,也纷纷打来了电话。他们打电话的目的就很单纯,一是问明情况,二是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这些人中,最先给我打电话的是赵军。
昨天晚上,我独自喝了一瓶半六十八度的老白干,迷迷瞪瞪地回到家。
已经睡着了媳妇披了件外套,下床给我沏了杯浓茶解酒,说有个自称赵军的人,今晚给家里打过好几次电话,铃声搅得孩子没法睡觉,我把电话机的插头拔掉了,你要觉得有必要,最好给他回一个吧。
我理解赵军急切的心情。
他的北方公司,自营的煤炭运销业务已经上线,二姐夫现在是他公司的业务骨干,负责从小煤窑采购煤炭,二姐夫自己不懂煤,干这个事全靠小舅子卫大宝帮忙。
卫大宝跑了,二姐夫请了假,军哥和娜莎有些抓瞎,不知道这个月的铁路运输计划能不能完成,如果违约了,可是要给用户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家里的电话是矿务局专网,市话不是打不进来,而是要经过好几次人工转接,接通的概率很低。
我把电话机插头重新插好,犹豫着要不要给军哥回电话。
专网电话不仅外面不好打进来,自己想打个市话或者长途,更是非常繁琐,不但需要人工转接,还要得到值班的调度室主任授权。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铃声只响了零点几秒,我就迅速把听筒抓了起来,唯恐铃声惊扰了孩子和媳妇的睡眠。
最近一段时间,媳妇对我的意见很大,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从她在家时的言谈举止中,我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原想年底前这两个月,厂里的工作不忙,自己可以主动把接送孩子上托儿所的任务承包了,准备每天中午提前半个小时回家,让媳妇下班后能吃几顿现成的午饭。
想法很好,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宝龙煤矿却出了事。
我和媳妇的关系,和其他小两口的情况不大相同,我们没有太多你侬我侬的缠绵,也没有言辞激烈的争吵,甜蜜的味道不能说没有,但肯定达不到蜜里调油的程度。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我们夫妻间的关系,我觉得只有“平淡”这个词最贴切。
其实我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