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落于地,熊启却感觉不到痛。
没有无谓的放狠话,熊启转身向第三艘巨舰走去。
熊侠等人攥住剑柄的手指已经有些发白,甚至是发青!
可最终,他们还是跟上熊启的脚步,一同登上了第三艘巨舰。
一些吕不韦臣属在几经纠结后,也跟着一起上了第三艘巨舰。
“昌郡守,我们该怎么办?”姜赞对接下来的路有些迷茫。
昌允淡声道:“姜县令若有意与王上相争,便去第三艘巨舰。”
姜赞面露苦涩:“与王上相争?此非为臣之道也。”
姜赞并不是认为臣子就不能与国君争论。
恰恰相反,《吕氏春秋》非常支持削弱国君权力,更鼓励面对国君昏庸时敢言直谏的精神。
可《吕氏春秋》更认为无论君臣都应该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不要做逾越自己工作范围的事。
劝谏王上收回驱逐外客这种国策显然不在一个县令或一个郡守的工作范围之内,那是谏议大夫和朝廷重臣们的工作。
深信《吕氏春秋》的姜赞若是出面相争,便是对自身所坚持的信念的践踏!
昌允轻声一叹:“是啊,这不是你我应当操心的事。”
“但若某还是郎中令,上奏劝谏王上收回此令便是本官的分内之事了!”
姜赞等人闻言沉默。
至今为止他们依旧不明白吕不韦为什么要把昌允调去颍川郡当郡守。
昌允可是吕不韦在末期阶段时麾下唯一位列九卿的臣属!
即便颍川郡再怎么重要,也不应该把昌允调过去啊。
也正是吕不韦的这一举动,让包括姜赞在内的吕不韦核心嫡系难以发起主动进攻与上奏攻讦。
没有浪费过多时间于一个想不出来的问题,昌允淡声道:“如不愿去第三艘巨舰,便随本上卿来。”
看着昌允率数十名吕不韦最后的嫡系登上了第四艘巨舰,熊侠冷声讥讽:“时至今日,仍看不清局势吗?”
“还是说他们甘心灰溜溜的离开大秦?”
没能得到昌允的帮助,熊启有些失望,却也没那么失望,只是沉声开口:“莫要在外面饶舌,回舱!”
刚一进入船舱,熊侠便忍不住怒声低吼:“昌平君,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嫪毐兵变之际是您于蕲年宫中抵死护卫王上,若非昌平君赴死,王上早就死了!”
“此等护驾大功未曾封赏也就罢了,而今王上竟还将我等逐出大秦?”
“这大秦不只是王上的大秦,更是我们的大秦!”
“王上两面嘴唇上下一碰就想我们?”
“休想!”
说话间,熊侠完全忘记了吕不韦同样在雍城付出一切去保护嬴政。
而现在的吕不韦虽然没被赶出大秦,但却身处牢狱之中,生死未卜。
这一切,恰是拜熊侠等人所赐!
永巷令芈粒苦涩的说:“但王上就是这么做了。”
“而今王令已下,我等又能如何?”
熊侠断声道:“去寻太后为我等做主!”
熊启摇了摇头,沉声开口:“我等之所以能于大秦得享尊崇,在于太后臂助。”
“而太后之所以能于大秦得享尊崇,在于我等臂助。”
“而今我等尽数被罢免官职,太后也无法再拥有足以左右王上的话语权。”
权力是自上而下的,更是自下而上的。
虽然外戚们的权利游戏和普通臣子的游戏规则并不完全相同,却也逃不出这句话。
宣太后凭什么能到死都压制着昭襄王?
因为四贵势大!
华阳太后凭什么能独尊于后宫?
因为熊启等人在朝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而今熊启等人失去了他们的权利,华阳太后也就失去了曾经的威势,现在的她仅仅只是嬴政的祖母,仅此而已!
芈粒轻声一叹:“昌平君所言不错,而今太后都已自顾不暇,更遑论庇护我等。”
一个个方法被提出。
又一个个被驳回。
眼见提出建议的频率越来越低,一股绝望的氛围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昨天,他们还在孩视嬴政,威逼嬴政不得不遵从他们的意愿将宴飨改为大朝议。
他们轻松的赶走一名又一名吕不韦的臣属,准备将自己人插满每一个空出来的官位,畅享这狩猎之后的狂欢。
他们甚至认为他们即将恢复宣太后时期芈姓熊氏的荣光!
可只是过了短短一天。
不!
仅仅只是过了短短几个时辰,他们的梦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