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卸甲!”
见嬴政的眼珠子都红了,嬴成蟜自知躲不过这一劫,只能无奈轻叹:“行行行,卸就卸。”
不再挣扎,嬴成蟜手牙并用的解开了披膊的系带。
嬴政也起身走到嬴成蟜身后,帮助嬴成蟜解开了背后系带。
一根根系带被解开,一片片甲叶坠落。
嬴成蟜精壮坚实的上身显露在嬴政眼前。
但嬴政根本没有看嬴成蟜那如熊似虎的身躯,他的视线已被一处又一处血痂完全吸引!
三十余个厚实的血痂掩盖住了三十余处箭矢或枪头造成的血洞。
一道纵贯右胸的血痂和一道横跨嬴成蟜前后腰的血痂,更是让嬴政无法想象彼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更重要的是,最为惨烈的滏口陉之战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嬴成蟜的大部分伤势实际上已经痊愈,只留下一块块增生的表皮和疤痕让人难以分辨它们究竟源于哪一场战役。
嬴成蟜笑道:“看,虽然披风上的破口很多,但披风和甲胄却也帮弟挡住了大部分明枪暗箭。”
“弟真正受到的伤并不算多。”
嬴政无法苟同。
这还不算多?!
嬴政本想训斥嬴成蟜,质问嬴成蟜为什么要率领孤军行险冒进,以至于屡屡要以少胜多。
但再想到彼时的战况,嬴政却又训不出口。
倘若嬴成蟜没有选择亲自率先锋奔袭滏口陉,那么李牧必然能冲破滏口陉、涌入长治地,届时李牧非但能进入李牧最为擅长的大范围战场,更能早早布置兵力坐等秦军入瓮。
届时大秦莫说一战灭赵了,便是抵抗赵军进攻都难!
嬴政又想训斥嬴成蟜,质问嬴成蟜为什么要亲自冲锋陷阵,以至于自己受了这么多的伤。
但再想到彼时的战况,嬴政还是没能训出口。
在滏口陉内秦军势寡的情况下,倘若嬴成蟜没有选择亲自冲阵,秦军很可能会落败,非但会放任李牧所部进入长治地,更可能会让嬴成蟜也战死于败军之中!
接连数个训斥的理由都没有充足的支撑,嬴政最终只能轻声一叹,温声发问:“疼吗?”
见自己没被训,嬴成蟜双眼一亮,嘿嘿笑道:“那肯定疼啊!”
“但也就疼一会儿而已,又不会要了命。”
“能以这一身伤换取赵国亡国,值了!”
嬴政眸光一暗,还记得幼时的嬴成蟜只是练剑时被剑尖刺破了大腿,就被疼的躺在地上哇哇大哭。
而今嬴成蟜却显得对疼痛已习以为常。
为什么?
因为嬴成蟜已经受过太多伤,挨过太多疼!
那些伤,那些疼,是嬴成蟜为谁所受?!
嬴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也只能自责长叹:“是乃兄愧对王弟!”
嬴成蟜顿时就乐了:“现在知道愧对弟了?”
“大兄心里清楚就好!”
“弟跟你说啊,弟受伤了,伤的很重!都动不了啦!”
“什么宗室啊,什么弟子啊,什么匠造啊,弟都疼的根本没法处置,只能回家躺着好生静养!”
“那一应政务,还请大兄交付他人!”
待到大军回返咸阳城,嬴成蟜在将主要将领和家兵的尸骨送还其家眷、进行必要的社交、梳理府内庶务等等事务处理完毕后,时间差不多已至白露。
那可正是适合钓鱼的好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