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强扯出了几分笑容:“皆赖长安君看重!”
君上他就是变着法子想让张某锻炼身体而已。
这忧谁乐意分谁分,张某的大腿都要烂了啊啊啊!
看出张良眼中的无奈,嬴政不禁莞尔。
但对嬴成蟜的惦念萦绕心头,却也让嬴政没心情寒暄拉拢,而是直接问道:“长安君令张先生转达何事?”
张良拱手再礼,而后朗声开口:“启禀大王!”
“长安君令弟子转达之事有二。”
“其一,长安君以为秦人为我大秦缴纳税赋、贡献民力,别国之民却不会对我大秦缴纳税赋、贡献民力。”
“是故,徭役与民力理应是秦人之于大秦的功劳。”
“只不过此功较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不便于立刻封赏。”
“我大秦赈济救灾之举,与我大秦兴修水利、治理河道一般,非是对大秦万民无功而赏,而是因大秦万民之功方才下发的赏赐!”
听着张良的话语,吕不韦、淳于越等人全都眼前一亮。
以往他们去为黔首争取利益,都是从仁政、民力等角度进行展开,是用不同的治国思想去冲撞大秦的法治思想。
但嬴成蟜和张良却从大秦的法治思想自身着手,利用大秦法治的棍子去撬动大秦法治的根基!
毫无疑问的是,嬴成蟜和张良的着手点必定会比吕不韦等人的着手点更易于被大秦官吏接受。
但与之相应的是,一旦嬴成蟜和张良成功,大秦法治的基础也将被随之撼动!
冯去疾当即驳斥道:“长安君此言,大谬也!”
“徭役税赋乃是民之责,是所有秦人理应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如何会是功劳!”
面对突如其来的驳斥,张良没有意外,反倒是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意:“若徭役税赋乃是民之责,那所对应的民之利何在?”
张良看向冯去疾,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高亢:“付出与回报不相等、权力与责任不相等,只有责而无权、利。”
“此乃治罪虏之道也!”
“万民为我大秦之民难道是万民之罪乎!”
这个问题,不能应!
如果万民成为大秦之民是万民之罪的话,那无异于在抨击大秦的正统性!
冯去疾肃声驳斥:“权责相当,乃是治官吏之道,而非是治民之道!”
张良断声反问:“我大秦之法,当阿谀权贵、阿谀官吏乎!”
一句话,令得冯去疾哑然无言。
治官之道和治民之道当然是不同的。
但在大秦,在秦律面前,官吏与黔首人人平等!这是大秦法治的政治正确,也是大秦一直以来都在落实的真理!
吕不韦可以要求将治官之道与治民之道一分为二,但代表大秦法治而发声的冯去疾却偏偏不能说出如此话语!
张良见状笃定的说:“若徭役税赋乃是民之责,那么要求朝廷于危难之际给予其保障和救助,便是民之权。”
“若徭役税赋乃是民之功,则保境安民便是朝廷理应给予民之赏。”
“如此,方才真切符合法的精神!”
冯去疾、李斯等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什么情况!
崇尚严刑峻法的法治思想,竟然能被硬生生扭曲出了仁政的果实?!
冯去疾等人赶忙镇定心神,细细思虑驳斥之言。
张良嘴角微微上翘,面向嬴政拱手一礼道:“以上,是卑下驳冯上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