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道黄衣身影落入了院中。落地之时,她四下观望,略有些出神。
事实上这处府邸是很多人的童年记忆,包括她顾朝夕,也包括皇帝、长公主。这些人里,顾朝夕岁数最小,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盛夏时别人在采花,她钟情于蝉鸣。
一阵凉风拂面,顾朝夕这才往那间屋子看去,只一眼便笑了起来。
这小子,还真有本事,怎么把赵白鹿哄上他的床的?若是这样,得催着点师父,让给皇帝灌灌耳音,让这两个小家伙尽早成亲。
其实来此地,主要是看李乘风是真伤还是假伤。现在一看,还有假的道理?
可顾朝夕不知道,此时此刻屋里床铺之上,那个睡觉根本不翻身的家伙,竟然抬起一只手放在了赵白鹿胸口。
后者面色红透,狠狠将那只手臂拍开,本想踹他两脚的,却没想到李乘风一个翻身,将她拦腰抱住,脑袋抵在她胸口,声音微弱:“娘……疼……”
是有些含糊,但赵白鹿听的清楚。
只觉得胸前一阵潮湿,赵白鹿低头看去,而某个平日里瞧着心如磐石的家伙,此刻泪水长流,就连那只紧搂着赵白鹿腰肢的手臂,也在发抖。
或许女子总是心肠软些,这次她并未推开李乘风,只是气鼓鼓的嘟囔:“我装作个老江湖,你装成个铁石心肠……病秧子,你露馅儿了!”
老叶就在前方一处院子,手提酒葫芦,满脸笑意。
自家少爷杀伐果断是真的,第一次下城楼杀妖后便是如此。多人都说过,好像人命在李乘风眼中就是一个数字,他用兵就是用最少的数字,去换最大的利益。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李乘风要踮起脚才能在城楼垛子上往下看时,就曾经满脸疑惑,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打仗?”
但当时并无人给他一个准确答案,只记得长公主曾说,答案要他自己去找。
老叶抿了一口酒,一转头,却见顾朝夕迈步走来。
“叶叔。”
老叶点了点头,满脸笑意:“记得我当年跟家主南下,你不过十三岁而已。小朝夕,也成了大姑娘了。”
顾朝夕深吸了一口气,坐在老叶身边,沉默片刻之后才喃喃一句:“大师兄一直想学师父斩金丹的剑术,但师父一直不肯教。二十年来他心中怨愤,这才做出这等事……说来怪我,悬剑于京师监察京师炼气士,却没发现他的异常。我对不起刘大哥,对不住贞儿姐姐。”
老叶闻言,幽幽一叹,灌下一口酒后,摇头道:“哪里怪得到你,我当时也没在,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可少爷恨透了你们师徒,所以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顾朝夕无奈一笑,却也只能缓缓起身,旋即说道:“师父不许我们主动插手李乘风的事情,祝山公绝不是最后一个找他的仙门弟子,叶叔还是跟他说一声,身体要紧。用得着的地方,你开个口。”
本来打算要走的,都已经转身了,可顾朝夕还是没忍住问了句:“真就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了?”
老叶摇了摇头,神色惋惜:“起码在我看来是站不起来了。”
待到此地寂寥时,老叶又灌下了一口酒,然后喊道:“臭不要脸的,躲个屁,出来吧。”
……
天光很快大亮,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感传来,李乘风猛的睁眼,却只感觉到了一阵柔软。定睛一看,李乘风神色古怪,假装没醒,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被赵白鹿尽收眼底,好气又好笑,她抓住李乘风头发便将其从自己胸口扯开,骂道:“姓李的,你占便宜没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