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尤址都不明白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皇帝沐浴以后出来似乎像忘了吕恩这么个人似的,看也不看,提也不提。
吕恩双手呈一个抱球的姿势左看看、右看看,茫然之间最后还是小跑了两步跟上。
乾清宫侍从室里还有人,皇帝习惯性的会在傍晚到天完全黑之前批阅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的奏疏,所以他们都不能走。
这会儿可没有什么劳动法来保护他们。
其他内侍也完全懂皇帝的习惯,几年以来,一套流程都已经固定下来了,点灯、研磨、倒茶,静待皇帝。
“参见皇上。”这是侍从室的三人。
朱厚照头也不回,只挥挥手,他们便熟练的退下。
等到他坐在御案之后,尤址说的鲜桃也削好了,朱厚照拿起一个吃下,又喝几口白开水,随后便将手放在一本奏疏之上。
这个时候,他终于抬头。
吕恩本来在偷瞄,撞上皇帝视线他吓了一大跳,立马整理好仪态,“臣吕恩,叩见皇上。”
“在边上站好。尤址,”
“奴婢在。”
“若是他内急,就带他去。”
“是……”
这之后,这宫殿里便安静了下来。皇帝在灯火之下,全神贯注投入奏疏批阅之中。
吕恩已经完全糊涂了,他根本不知道天子打的什么主意,就让他这么站着,还有比这更无聊的吗?
东张西望一会儿,他最终也将目光投在皇帝身上。
今日来以前,他还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到皇帝,当然以往听说是很多了,什么圣明贤德、雄才伟略……
而就眼前来说,天子确实有一番勤政,他身前御案上的奏疏有三摞,每摞都有二十多本的样子,皇帝就能有这样的耐心,一本一本的看,看完之后再起朱笔写,而过程之中几乎并不会表现的很烦躁。
某个瞬间,他听到声音。
“让靳贵来一下。”
和他站在一起的尤公公似乎也要睡着,立马惊晃一下,“是。”
接着便是边上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恭恭敬敬的出现。
吕恩听皇帝问,“充遂,朕记得去年河南归德府上了个奏疏报灾,朕下令给归德府的几个县免了钱粮的,是不是?”
“确有此事,陛下一共免了三县的钱粮。”
“那个归德府的知府名字叫什么来着?”
靳贵也一惊,“喔,对了,便是此次出了事的保定知府路士誉。”
“恩。”朱厚照有些皱眉头,“本来朕还没想到。但彭泽的这一封奏疏跟朕说起归德救灾之事正好提醒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