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动了下身体,女孩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脸上却露着欣喜,“你醒啦!”
是日本人,梳着发髻,却讲中文?她的脸有些眼熟,司徒雪的眼睛依旧有些模糊,她努力眨了眨眼,接着想要撑起身体。
“别动。你需要休息。”女孩说着放下手中的药盒,拿了一只靠垫给司徒雪垫上,“这样舒服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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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雪的视力逐渐恢复了,她看着女孩那张熟悉的面孔迟疑道:“你是?”
院子里,少佐朝着佐藤的脸左右开弓,连抡了好几个巴掌。
佐藤面对少佐压抑着愤懑问道:“少佐阁下,我始终想不明我究竟哪里做错了,请您告诉我!”
“不知道吗?”少佐冷冷地说道,“就算是战俘也应该享受起码的人道对待,你这个样子审讯犯人到底是审问还是折磨?”
“可是敌人实在顽固,不用严刑拷打是不会说实话的!”
“你已经严刑拷打了,又问出了什么?佐藤君,”少佐顿了顿,“记得你是信基督的,我很难理解一个有信仰的人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佐藤被激怒了,他从下向上翻着眼珠气冲冲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的信仰,我就不会拦着手下的士兵,那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离开地牢。”
“完好无损?”少佐也提高了嗓门,“我再晚到一步人就被你打死了,这也叫完好无损?我不敢相信半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将一个人折磨到这种地步!”
“少佐阁下,她是我们的敌人!你现在是在怜惜敌人吗?”
少佐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高声反驳道:“放肆!你也知道她是敌方的高级军官,掌握她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她死了就毫无意义了,明白吗?你不检讨错误还要再强词夺理吗?”
面对少佐的斥责,佐藤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明白了!我会检讨!”
少佐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说道:“这件事情就由我处理。明天起你暂时到城南驻防,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离职守,听到了吗?”
“是!”佐藤大声答道,那语气中分明还夹着怨气。
少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发作。
司徒雪靠在床边眼神有些呆滞,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一切思考都停止了,直到那双锃亮的皮靴轻轻迈入房间,她才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这个人。
“小菊,你先出去吧!”来人轻声吩咐道。
小菊恭顺地低下头退出了房间,那身形举止分明就和日本女子无二。
“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在这种情形下。”他开口说话,声音还是那么富有磁性,那么温柔好听。一刹那,司徒雪的眼中猛然积聚了许多泪水,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三浦——先生。”
“三浦先生,”三浦樱野苦笑了一下,“以前你都是叫我三浦大哥的,好怀念那个时候啊。”
“我也很怀念,怀念那些虽然辛苦却无忧无虑的日子,怀念——怀念我的三浦大哥。”司徒雪说着抬眼看了一下三浦樱野,在他的眼睛里也有难以掩饰的悲伤。
司徒雪竟然感到不忍,她于是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只是个军医。”
军医?三浦樱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望着面前这张脸,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既熟悉又陌生,这张脸比起当年那个圆润稚嫩的脸庞显得清瘦了许多,苍白了许多,还有那一道道伤痕都让三浦的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许多年前,他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感到新奇,每一次为她看病治伤也会感到怜惜,是什么时候起开始盼望见到她,听她发牢骚,为她解围,然而他清楚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她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所以他把这份感情当作哥哥对妹妹的情谊,默默地守护着,照顾着。
当司徒雪离开之后,他的心里却一下子空荡起来,他甚至开始后悔就这样将她放走。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淡忘,可是那张脸却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总时不时地跳出来骚扰他的心绪,连梦里也不放过。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再次相见,三浦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要比想象得更在意这个女孩,不,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她早已长大了。
“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替我治伤?”司徒雪的突然发问让三浦一阵慌乱,他咳嗽了一下,“是少佐的命令。”
“少佐?”
“是啊,他可不想你就这样死了。”
“我明白了,留着我当然比杀了我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