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了为什么局外人没有同步将他的所作所为报告给自己的缘由。局外人猜到了自己不会认可这种没有战斗先准备退路的行为。

于是他只是默默的为自己准备了起来，直到用得上的时候，再为他的主人奉上。

他做得很好。

他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事先准备，瞒过了夜枭。为自己和他的主人准备了临阵脱逃的最终保命方案。

干得好。

我是托马斯·韦恩。

人们常常称我为夜枭。

我很累了，非常累。

长久以来，我一直视小丑侠为我最大的对手和最厌恶的人，但我心里很清楚……

小丑侠说的是真的。

我与他一体两面，我们太熟悉彼此了，这也是为什么小丑侠永远能让我暴怒——

关于小丑侠对我的评价。

他说的是真的。

他说我的那一套功利主义的守则里从来不包含自己。

他说事到临头，我不会牺牲自己来拯救苍生。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从背后捅蝙蝠侠一刀。

他说我是个腆着脸自称为反英雄的反派。

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东西会将我们传送到完全未知的某个黑暗多元宇宙中，目的地完全未知，完全是张单程票。

蝙蝠侠已经死了，这个宇宙已经没救了，已经完全回天乏术了。

他夜枭，托马斯·韦恩已经为这个城市这个宇宙付出了一切，穷尽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他已经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如果他在这个时刻逃跑，又有谁能够指责他呢？

没有人。

夜枭这个时候居然开始无比期待小丑侠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他期待对方在像之前犯病的时候一样对他大加指责，把他批得体无完肤，然后对话的结果以他的怒吼为结局，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在和自己说着说着话就开始发疯一样。

但是没有。小丑侠没有出现。

只有夜枭自己一个人。

推进塔外的杀戮机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夜枭低着头。

他为自己的动摇而感到羞耻。

在刚刚的那一刹那间，他惊讶于自己居然真的无耻到想要接受局外人为他准备的那个狼狈奔逃的方案，然后放弃一切的守则，人生所有的成就，他的骄傲，他的坚持，他多年以来将自己认证为反英雄的理由。

他为自己胆怯的那一个刹那而深深羞耻。

但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吗？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羞耻和悲哀，他也没有办法控制着自己拒绝局外人的这个提议。

当世界崩溃，蝙蝠侠死亡，一切希望全都成空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在这个时候峰回路转，有人给你带来生的希望……这样的提议——

又有谁能够拒绝得了呢？

至于他那个宇宙中所有的亿万生命……他夜枭尽力了。蝙蝠侠也尽力了，但这个宇宙已经没救了。

宇宙中的所有人，虽然他们现在还活着，但已经是死人了。

夜枭无法拒绝这个逃走的选择。

他的理性会驱使着他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他的感性则在痛苦的哀鸣。

“我……”

夜枭知道这一切都被局外人所了解。这也是他的老仆胆敢背着他做出这一切的原因。

局外人太熟悉夜枭了，他知道夜枭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而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递台阶。

人，不可能违抗自己数10年来所形成的人格。而大多数的时候，当这些人格一旦定型，便会永远不可更改。

“夜枭”是不可能拒绝这个提议的。

除非他不是夜枭。

夜枭伸出手。

他拥抱着面前的空气。

他的感性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他的身影也在气泡中消融。

在朦胧的影子后，他看到小丑侠张开双臂，嘴角泛起微笑……

在光的那一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