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洛君平打过交道的那谍子叫任恒,
不过,他原来不叫这个名字,他原名叫任二,他娘生下他的时候,他爹正在赌桌上掷骰子掷的眼红面赤。
因为他爹手气不好,开盅开了个二点,恰逢仁恒阿兄去报信,他爹一时烦闷便给他起了二这个名字。
家中本就艰难,父亲又好赌,可想而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好过也就算了。
他爹就此将日后的种种不顺,其实更多的是在赌桌上的手气不佳,归咎于他出生的时间不对,
总觉得他的出生和自己手气犯冲。
于是,他被抛弃过两次,被扔过一回,另一次是被送人,
每次都是他母亲将他抱回家,再三恳求自家丈夫,只求再养得稍大一些再将他送人。
送人?
如何能白送,
所以,他在七岁那年,便被卖给了村里财主。
从此,他便替财主放牛做活,没日没夜,稍有不对的地方,便要遭受毒打。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李如璋他们到光州以后。
他听说李如璋所在的幽州军在招兵,他便偷跑从了军。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他才知道,原来人可以活的如此像人。
因为他为人机敏,且长相憨厚普通,便被选上了谍子。
李如璋对每个谍子都有过单独谈心,任二也不例外,
恰好在和李如璋谈心的时候,任二表示自己名字不好,
古人不敢以子怨父,所以任二也说的含蓄。
说是怕万一哪天死了,名字写上碑文,太简单也不好看。
所以,求李如璋给改改,
于是,李如璋稍加斟酌,二是两横,那就借着谐音,改叫任恒吧。
也寓意心志恒远之意。
因为李如璋让他体会做人的尊严,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在他眼里,自家将军是个顶好顶好的将军。
所以,任恒将李如璋说过的那些话,奉若至理。
李如璋说,军人当保家卫国,爱护百姓,他听进去了。
当李如璋又说,天下百姓,不应该过得如此水深火热,不应该饱受欺辱,他深以为然。
当李如璋告诉他们,做谍子风险极高,说不准哪天就会死,死的悄无声息,死的默默无闻的时候,他还是做了。
因为李如璋也说过,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任恒说,他看见过光。
他说,他想把这些光,也带给其他人。
所以,刺探情报的过程,遇到嵩人,他都会尽全力帮助。
任恒和他的弟兄,一路辗转。
他们要从太原郡,一路向东,经过乐平郡,
再一路探查,从乐平郡转至信武郡,最终再从青州折返。
这是离开洛君平所在的寿阳县的第八天。
如今他的位置是在井径县,他在此处已经待了三天。
在这儿,他一边探查整个地区的地形地貌,一边等另外两个去博宁郡的袍泽。
若是探知妥当不出意外,再有两日自家弟兄就该回转了。
井径县位于太行山脉东麓的边缘地区,
所以相对并州其他几个郡来说,地势会好上一些。
整个县城的地势,四周高,中间低,呈现盆地地貌,
井径县刚好被包围其中。
因为地形的缘故,这里没能逃过战火蹂躏,反而很多地方,饱受摧残,道路桥梁几乎尽数被毁,一路过来,更是几乎不见活人。
县城中间还有一条大河横亘其中,将整个井径县一分为二。
这给仁恒的探查过程带来了不小麻烦。
也幸好冬日严寒,将大河整个冻得结实,好歹省去了他涉水过河的麻烦。
只不过,每次穿越大河两边的时候,无遮无拦,风险大了点。
此时的河面上冻,一片雪白,平滑如镜。
大河蜿蜒盘旋在一片枯黄苍凉的大地上,犹如一条白练,格外显眼。
不过仁恒没有观赏风景的兴致。
正如之前所说,因为地势相对来说变得平缓,也更利于北虏走马。
在这里探查的几天,远比之前在其他郡遇到北虏骑兵的时候多得多。
仅仅才待了四五天,他便遇到了六七次北虏骑兵巡查,这大概也是他极少看到活人的缘故。
所幸,他每次遇到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其中,最危险的一次,遇到北虏巡查的军队,他就躲在道路旁边的石头下,军马铁蹄的敲击地面带来的震动,他都能清晰的感知。
也不知道去到最远的博宁郡的两个弟兄怎么样了。
越往博宁郡方向,越是地势平坦,更难隐匿身形。
但愿他们平安归来。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爬上一个山坡。
山坡下,还是冻得发白的河面,一开始他并未注意有什么特别。
就在他仔细观察四周地形之时,他才发现,河岸边上,躺着一个人。
荒郊野外,那人就这么的躺在冰面上,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看衣着,想来,应该是这附近躲避战乱的百姓。
小主,
至于为何会倒在地上,多半是缺吃少穿,天气严寒,支撑不住了吧。
不过,他还是决定去看看,是死是活,看了才知道,
何况,对方也是受苦受累的百姓,和自己参军前,没什么两样。
来到那人身边,再环视四周,山坡上有碎石滚落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