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还要说些什么,宋秋实已进了屋,他自觉退出去,同绣裳站在一处。
“绣裳姐姐,公子为何要买下他?”
“公子自有公子的道理。”绣裳笑道,“屋里有刚买的玉露团,公子说味道不错,你快去尝尝。”
墨韵眼睛亮了一瞬,欢喜道:“公子说好吃,那味道一定不错,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便风风火火冲出去,绣裳无奈笑笑。
屋内,宋秋实半坐在床边,道:“你也算运气好,叫我遇着了,否则那婆子明日就要将你卖了。”
李朔月眼眶湿润,看了这夫郎一眼,绝望道:“落在你手里,早卖晚卖也没什么分别。”
宋秋实定定看了眼李朔月,半晌忽然笑了,“这话倒也不错。”
“罢了,从今往后,你老老实实跟着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去。”
“你这名字不好,李朔月,北边的月亮,太冷了。”宋秋实抚上李朔月的脸,满意道:“你这脸生得真好,在这地方便是暴殄天物。我替你改个名,从今往后就叫叶嘉,嘉有口碑载道、德才兼备之意,是个好名字。”
“行了,郎中说你伤了身子,好好将养着吧。”
宋秋实欲要离开,李朔月忽然拽住他的衣角,虚弱地恳求:“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的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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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李朔月抱着小黑毛茸茸又血淋淋的脑袋,泣不成声。
“是你的羊吗?”绣裳道,“我们在街巷的肉铺子遇着的,那屠户说,昨日收了羊便宰杀分割,今日晌午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一个羊首,回去准备喂猎犬的。”
“啊!!”
李朔月嚎啕大哭。
他的小羊,会日日舔他手心的小羊,会用黑乎乎的大眼睛看他的小羊,和他一道睡被窝取暖的小羊,会在漆黑的晚上陪伴他的小羊,就这样叫人家砍了头、扒了皮、拆了骨。
挂在铁钩子上,几百文一斤的叫卖
陈展带走了他的追云,却将他的小黑送给了别人……
李朔月哭的哽咽难言,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苦涩的泪水似决堤的洪水,无穷无尽一般。
李朔月心都要碎了。
绣裳这时又撂下几句:“这羊,是昨日与你一道的赵平从你们村里人手上收的。”
说罢便出了屋。
“这是,这是我的小羊……凭什么,凭什么……”
李朔月浑浑噩噩,身体又渗出了血,短短几日,他便失去了丈夫、家、孩子、名字、小黑,他爱的,一个接一个离他而去。
美梦破碎,以这样令人心碎的方式。
……
墨韵站在屋外,忍不住搓搓肩膀,心道这哭得也忒凄凉瘆人了些,厉鬼哭泣似的,他晚上要睡不好了。
半个时辰后,那哭声才转为小声呜咽。而后渐渐没了声音。
又挨了半个时辰,墨韵轻手轻脚进屋,屋里血腥味极重,分不清是那羊脑袋还是人身上的。
帐子里,李朔月已哭昏过去。
墨韵掀开帘子,见昏过去的人胸膛毫无起伏,半个褥子都被血浸湿,吓得手脚冰凉,急忙喊:“不好啦,公子,公子,嘉哥儿流血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