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宋秋实起身,朝雨哥儿道:“雨哥儿,给他把发剃了,枯草一样乱糟糟的,留着作甚?”
“是,阿姆。”雨哥儿俯首应下,态度恭敬。
“走吧。”宋秋实点头,往外走了几步,对砚池道:“回去叫绣裳给你揉揉腕子,别落下暗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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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哥儿,外面下雪了!”
“不过今年的雪怎么腊月才来?”
墨韵嘀嘀咕咕,惊喜地看着素白洁净的院子,他伸手抓了把窗沿的积雪,揉成小雪团,朝远处扔去。
落在院中的鸟雀扑腾着翅膀飞上树梢,叽叽喳喳看向小哥儿,仿佛在低声谴责似的。
雨哥儿掀开厚实的黑色帷幕,拿浸过滚水的帕子给李朔月净面,然后取面脂盒子往他面上涂抹。
面皮脆弱,不能使用那般狠决的法子,只得日日涂抹面脂滋养。
涂抹完后,又给李朔月光秃秃的脑袋上涂抹生发的药膏,他像个药罐子,每日吃的用的药摆一桌子都摆不下。
李朔月的面总是惨白,眼神浑浊,蒙着一层阴翳,不知道看向何处。
那日被打了巴掌后,李朔月便不敢再骂,他就是这样没勇气的软骨头。
雨哥儿日日睡在床前,这半年来他夜夜噩梦缠身,起初哭闹着喊“展郎”,求他救他。
或许是天冷了,心也跟着冷,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人梦里不再流泪、不再哭闹着喊“展郎”。
他依旧噩梦缠身,雨哥儿时常能听到他半夜牙齿咯咯作响,有时候点灯查看,常常发现他身体紧绷地像张拉满的弦。
夜里睡不安宁,翌日浑身汗血交加,又要平白遭受许多罪。
雨哥儿缓慢揭开李朔月脊背的血布,李朔月畏缩地抖了一下,雨哥儿安慰道:“这回应当是最后一回了。年底等你恢复好,便能下地走动。”李朔月额头渗出冷汗,嗓音虚弱:“宋秋实,到底、到底要我伺候谁?”
不惜剃发换皮,什么人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
“我不晓得。”雨哥儿慢慢将药膏往上涂他脊背上抹,思索道:“明年,你应当要执笔写字,练琴,学习房中术。”
“如你这般姿色出众的哥儿、姑娘,身上的肌肤不好,才会吃这般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