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辰时起,子夜歇,日日临摹他人的簪花小楷,身上的红痕叠加又消散,戒尺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三月初,李朔月开始学琴,先前云娘已教他读过《琴操》《琴论》这些书,隔壁院里的公子隔三岔五也会弹些不同的曲,李朔月每回都听,却很少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吕老嬷骂他是根不开窍的木头,品不来这等高雅之物,云娘也总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也嫌李朔月愚笨。
可那些阳春白雪、高山流水,离他太远了,他只想好好活着,不受人的打,每日都能吃饱肚子。
“你天资愚笨,实在是叫我开了眼。我给你请了山阳城颇具盛名的琴师,嘉哥儿,你可得好好学,不要白费我的苦心。”
宋秋实笑意盈盈,语气亲昵,仿佛真为李朔月好。
李朔月垂下头,并无多大反应。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嘉哥儿?”
短促的三个字,却清透微冷,如泉水叮咚。
“你师父这便来了。”
宋秋实微微侧开身,一个身穿青竹色衣袍、发丝半挽的哥儿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李朔月猛地坐起来,目光落到与他毫无二致的面颊上,头脑一片空白。
叶嘉震在原地,面上同样惊骇,他望着与他相似的面颊,上前两步,发现二人身量个头竟然都一样。
他刹那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转头颤声问宋秋实:“……你喊他,嘉哥儿?”
一素白一竹青遥遥对望,心境截然不同。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相似的人?
相差无几的身量、毫无二致的面庞、出尘淡漠的气质、通透如玉的肌肤……
心口阵阵狂跳,李朔月脚仿佛生了根,半步都移不动。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