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小步跑到寒玉身侧,害怕地抱紧了他的小腿。
剑拔弩张的氛围令他极其不安,尤其眼前站着一个高大又很凶的陌生人,他害怕地往寒玉身前挤,小声呼唤:“阿姆、阿姆。”
陈展先是一惊,目光随着小孩的身影移动,李朔月房里怎么会有孩子?
那小哥儿趴在李朔月腿边打量他,胆子很小,看一眼就往后退一步,整个人都要缩进李朔月怀里。片刻的功夫,陈展心中便已掀起惊涛骇浪,他震惊至极,怎么、怎么这么像?
眉眼、唇形、耳朵……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这小娃娃面容更稚气、圆润,说话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听便知是还没断奶的娃娃。
他们又不太像,大的太过妖艳,举手投足间都是风尘气,小的天真无邪,虽然害怕,可看人的眼神很纯真。
李朔月怎么会有孩子?陈展眼神停留在李朔月的乌发上,眼神迷茫,前世他那般宠李朔月,也未曾见他诞下一男半女,数年前郎中曾言他身体亏损的厉害,恐难有子嗣。
对上这两张极其相似的脸,陈展只觉得极不真实。
眼前的小哥儿瞧着不过三四岁,难道李朔月将他养在这烟花地吗?日日瞧着自己阿姆卖身,这小哥儿将来还能走上正道吗?陈展眉头微皱,有些不赞同地看向寒玉:“你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哥儿,便将他养在此处?不怕他步你的后尘吗?”
“步我的后尘?”寒玉双目赤红,恨得咬牙切齿,他转身怒目而视,咬紧牙关道:“你竟然敢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贱人,见异思迁的贱人!”寒玉愤怒至极,眼睛红的几欲滴血,他拿起桌上的妆奁盒朝陈展砸去,一番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陈展站过的地儿已一片狼藉。
发怒的寒玉此刻什么也顾不得,陈展一手将他推到如今的境地,凭什么来教训他?他怎么敢说那些恩怨两清的恶心话,恩从何处来,怨又从何处来?
玺儿害怕地眼泪汪汪,抱着寒玉的小腿,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敢拿小拳头抹眼泪。
寒玉被这几句话气得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他上前两步,左手高高扬起,掌心欲要往陈展脸上呼去,陈展自然不可能叫他得逞,轻易便攥住了寒玉的手腕。
纤瘦的手腕握进手中,他仿佛只能摸到骨头,陈展紧握的手不由自主卸了力道,数年前李朔月便是这样纤细的胳膊,如今好似未有分毫变化。
李朔月压根伤不了他。
面前人眼中的恨如有实质,若能化作利刃,好似便能将他千刀万剐数万次。除了恨,他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便连跌落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娃娃,李朔月都好似全然不在乎。
陈展被这怨恨的目光逼得偏过头,他本意并非将李朔月卖进花楼,即便他浪荡不堪、水性杨花、本性甚恶,可以委身男人作为惩治他的手段,未免太过不堪。
即便他想过成千上万次,可最后关头,只将他卖进了不会苛待下人的吴家,可谁知命运弄人,他会因逃出吴家再被卖掉?
时间太久了,从前再浓烈的爱恨都已经有些褪色了,如今碰到了旧人,往事才再次被掀开,陈展忽然想起李朔月刚攀附自己的那段日子,胆子很小、神情总是很依恋,即便他是装的,也比这副面目全非的样子好上太多。
“啪!”
“咔嗒!”
陈展只愣了片刻,寒玉便逮住机会抽了他响亮的一巴掌,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也因此折了右臂。
这种程度的巴掌于陈展而言好似挠痒痒,连血都未曾出,更遑论疼。
不过这一巴掌打醒了他,陈展顶了顶后槽牙,不打算同一个没力气的哥儿计较,既然已经解开了心中疑惑,便没必要再待在这儿。
他放下寒玉的手,在寒玉阴恻恻的眼神中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恨意如潮水般汹涌,寒玉立在原地,面容极尽扭曲,说什么两不相欠,从今往后他与陈展便不死不休,他欠他的,合该千倍万倍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