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们来到了禅房门口。武天嗣抬手轻轻叩门,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师父,父亲大人来了。”
“请进。”屋内传来妙觉和尚那熟悉的声音,沉稳而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禅房里香烟袅袅,妙觉和尚一袭灰色僧袍,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他抬起头,我们的目光交汇,恍惚间,我就像在照镜子。
妙觉和尚的皮肤白皙,像被月光轻抚过,透着细腻的光泽。剑眉斜插入鬓,恰似两柄出鞘的利剑,英气十足。双眸犹如寒夜中熠熠生辉的星辰,深邃又明亮,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高挺笔直的鼻梁,线条刚硬有力,让整张脸更具立体感。薄唇微微抿起,带着与生俱来的坚毅。
他的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组合在一起,刚与柔完美融合。我常被人说比古希腊雕塑的阿波罗还要柔美,而此刻看着妙觉,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我们太像了,就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妙觉,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那篇文章,随手丢到他面前。
妙觉不慌不忙捡起文章,目光扫过,脸上平静如水。他心里肯定清楚我是在故意找事,不过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另一个时空的我,怎么应对。
“武施主,这文章不过是他人片面之词,何必在意。”妙觉放下文章,淡淡地说。
“片面之词?”我冷笑一声,“他把我比作多尔衮,说我用自己的喜好驯化一个国家,这可不是小事。”
妙觉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光:“武施主,您南征北战,为的是平定乱世,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黄陂镇和鲁王之事,其中缘由您最清楚,又何须在意这些无端指责。至于多尔衮,他有他的时代背景,您有您的使命,不可一概而论。”
我看着他,心中暗自佩服,这家伙太懂我了,三言两语就化解了我的问题。不过,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哼,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双手抱胸,“那你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任由这些流言蜚语传下去?”
妙觉看了看天嗣,示意他先离开,伴随着木门被缓缓关上,这位不正经的和尚冷哼一声,笑道:“武廿无,你是不是多尔衮,你心里没点数吗?自从夏薇跟了你,你就用郑雪接管了襄城,现在的襄城不就是庐州的旗城吗?真要是哪天庐州真的有事,那群天蛾人就是你的八旗兵丁。”
看来又是敌对天蛾人那套词儿,我都听腻了,他那个时空,他是被夏薇弄死的,安娜是被柳青杀了的,王伟也被夏薇召唤出的甲虫生吞活剥了。可在这里,全天下的人都反了,夏薇也能保护我,柳青也能帮我杀完最后一个人。反而是一旦把王伟和安娜两个名字并列出现,总是能恶心到我。
妙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目光中闪过一丝纠结,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他深知眼前的局面棘手,稍有不慎,不仅自己性命堪忧,还可能连累武天嗣。但他又似乎有什么话不吐不快,只听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武廿无,我知道你心里苦,表面上你掌控着九省之地,更是掌握了末世后唯二的巨型工业区,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你心里的孤独没人能懂。你每天被一堆烦心事缠着,那些人表面上对你毕恭毕敬,实际上心里在想什么,你根本摸不透。就拿这蜻蜓币的事来说,你给了他们那么多,他们却还背着你搞这些,你能不气吗?”妙觉的声音低沉而诚恳,像是在诉说着多年的老友间的心里话。
我心里一震,他这话就像一把刀,直直地刺进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这些话,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没想到他竟然能一眼看穿。可我还是嘴硬道:“哼,你少在这自作聪明,你前世不就是江南江北,那两三个省打转儿的土皇帝吗?我可是龙国领袖。不是什么九省督帅。”
妙觉没有理会我的抵触,继续说道:“你说你比我强,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在逞强。你以为打下这片江山就了不起了?你看看你现在,被权力迷了眼,被身边人的背叛伤透了心,你快乐吗?”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直直地看着我。
我被他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大声吼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那个时空的事,和我这完全不一样!王伟在我这就是个人渣,安娜也背叛过我,还有这些官儿、家里的女人,都背叛我!你凭什么在这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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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不一样,所以我才想帮你。我知道你想娶李洁的时候,既害怕末世女诸葛嫁给别人,又怕治不住她。现在你还每天担心她的淮南帮做大对吧?现在的李洁一天到晚见到你战战兢兢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他说的句句在理。回想起和李洁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确实因为她的身份有所保留,心里始终有根刺。
妙觉接着说:“再说说柳青,我知道她救过你,可她的性子太直,有时候做事不考虑后果,容易给你惹麻烦。人们都劝你当皇帝,你心里的皇后一直是她,可你也担心她没有统御六宫的本事,不是吗?你离不开她,因为你们是真心的,可实话实说,你要是统一全国做了皇帝,你真放心她当皇后吗?”
我沉默了,他说的这些,都是我一直逃避面对的问题。我确实对柳青又爱又无奈,每次她闯祸,我都又气又没办法。
这时,妙觉话锋一转:“今天你来找我,我知道你心里怀疑天嗣。但那孩子是真心敬你、怕你的,他年纪小,虽然有些事做得可能不太合你心意,但他绝对没有背叛你的想法。他在漠南省也一直尽心尽力,你可别因为一时的猜疑,伤了他的心。”他的眼神中满是恳切,希望我能听进去他的话。
我皱了皱眉,说道:“哼,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他和穆勇牵扯到蜻蜓币的事怎么解释?还有他娘穆婉儿,手里那么多蜻蜓币,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妙觉看着我,认真地说:“武廿无,你不能只看表面。蜻蜓币在权贵间流行,这不是天嗣能左右的。他还年轻,很多事可能还没看明白,但他的本性是好的。穆婉儿的事,你可以去查,但别轻易对天嗣下手。他是你的儿子,是你在这世上的亲人,你要是连他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呢?”
我心里有些动摇了,武天嗣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么忍心真的对他下手呢?可一想到那些可能存在的背叛,我又狠不下心完全放下戒心。
妙觉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继续劝说道:“你一直想做个不一样的统治者,不想像那些昏君一样被权力蒙蔽。那就从相信身边的人开始吧。天嗣是个可造之材,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别再让猜疑毁了你和他的关系,也别再让自己陷入这种孤家寡人的境地了。”
我静静地看着妙觉,这个秃驴真该死,早就该杀了他...不过还是下次吧。此时,我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些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些纠结和困惑。我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把所有的心思都埋在心底,独自承受着这一切。可没想到,这个妙觉和尚,竟然能把我心里的想法摸得这么透。
“你这家伙,还真能说。”我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里没了刚才的火药味,“但有些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不是不想信天嗣,只是这权力的游戏,一旦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那些人都盯着我的位置,我要是稍微心软,说不定明天就被人拉下马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在禅房里踱步,脚下的青砖被我踩得嘎吱作响。
妙觉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武廿无,我明白你的难处。这末世的权力斗争,比任何时候都残酷。但你也不能因为害怕,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天嗣是你的儿子,他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一样。你看看他在漠南省的成绩,把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停下脚步,回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武天嗣在漠南省的种种举措,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有些本事。他把原本混乱的局面收拾得服服帖帖,还和当地的各部头人打好了关系,让漠南省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就算他有点本事,可他毕竟还小,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嘴上虽然还在硬撑,但心里已经开始松动了。
“人都会长大,重要的是看他的本心。天嗣对你的尊敬和害怕,都是发自内心的。他想得到你的认可,想为你分担。你要是因为一点猜疑就否定他,那多伤他的心。”妙觉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