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间幕:永恒之冬(一)

“这场寒风似乎永无止息。”卢修斯说。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并不如从前那样自然。如果有人要问原因,这只能归结于他缺失的下颚。黄铜所做的下颚没有仿生学机构,并不能协助他发声。

一只躲藏在阴影中的恶魔是罪魁祸首,它伏击了卢修斯,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恐怕此刻少掉的就不只是下颚和半条舌头了。

索尔·塔维茨用一个幅度轻微的点头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

他倚靠在墙壁上,安稳地坐在了一个武器架旁,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磨一把战斗短刀。房间内显得有些空荡,其他人正在接受来自军务部的问询。

这是必须的条例,无人可以逃脱。就连福格瑞姆本人也要花费一个上午讲述他的经历,当然,那些被记录下来的文字最终没有被归类于任何档案之中.

如果它们要归档,帝子们恐怕才会诧异。

“泰拉不该刮这样的风。”卢修斯专心致志地凝望着窗外景色,仍然在讲述他的想法。“王座世界的自然环境到底如何,人尽皆知.”

“至少它还会下雪。”塔维茨头也不抬地说。“至少它还有季节上的变换,卢修斯。雪、风、雨,没有春夏又如何?你在做一些多余的思考。”

“多余?!”卢修斯猛地转过身来,厉声询问。“任何疑虑都不多余,索尔·塔维茨连长!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代表该死的混沌在窥伺!”

塔维茨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摇摇头,顺手放下手中这把刀,又拿出了另一把,开始专心地研磨。

“我决不容忍任何形式的掉以轻心。”卢修斯阴沉地说。

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但仍然显得危险,那张刻满名字的脸在火光的跃动中显得不祥至极。

“任何形式,塔维茨,你明白吗?哪怕这里是泰拉我现在就去向维斯帕先指挥官汇报我的想法。”

“何不直接找原体?”塔维茨低着头问。“别告诉我你要去军务部的门口等待维斯帕先完成他的问询。”

“层层上报,绝不越级。”卢修斯一板一眼地说。“此乃军纪,帝皇之子决不违背军纪。”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房间,徒留塔维茨一人。木门合拢,索尔·塔维茨叹息一声,举起短刀,透过它的反射凝视起了自己的眼睛。

每个人都被改变了,在经历了那样的一场地狱之旅后,没有人敢说自己仍然和从前一样。

卢修斯成了个固执且对任何事都抱有极大警惕的人,阿库多纳变得残忍,他昔日挥刀绝不做任何多余之事,现在却在对待敌人时宁愿凭空多了许多无法控制住的愤怒。

还有他自己.

索尔·塔维茨站起身。

他又成了什么模样?

他缓慢地来到门前,算好时间,打开房门,看见两个仆从打扮的人,均身穿棕色长袍,甚至还戴着兜帽,本该出现在走廊拐角处的警卫现在则已经不见了踪影。

塔维茨手握尖刀,平静地等待着他们开口。

其中一人仰起头看了看他,从长袍内伸出了右手,一张仍然散发着墨水气味的羊皮纸卷被递到了他身前。

除去代表了帝国的天鹰以外,塔维茨还在上面看见了一个对他来说显得完全陌生的徽记。

一个大写的I,然后是三条长短不一的横线,它们从中横穿而过,将一颗骷髅与字母本身串联了起来。

塔维茨放下战斗短刀,将它归鞘。

他冷静地开口询问:“伱们是谁?”

递出羊皮纸卷的仆从没有回答,他的同伴却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张开了嘴,发出了几声呜咽的暗哑。

“哑巴?”帝皇之子皱起眉。“天生的?”

那人摇摇头,眉间的神秘印记纹身闪闪发光。他比出手语,塔维茨很轻易地便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沉默数秒,索性伸手拿过了那张羊皮纸卷,开始细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