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些真的太过遥远的地方,行商浪人们几乎走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帝国现如今仿佛又回到了古老的时代,依靠远行的商人们来彼此传递讯息。
这简直落后到了一种极致,佩图拉博早就对此心生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星炬的光辉仍然算不上明亮,它的大部分光辉都没能照亮如今银河内的黑暗,反倒是回到了过去,穿透了万年的岁月,抵达了一场早已结束的战争。
马卡多抬起右手,轻轻敲击钢铁,用沉闷的回音打断了佩图拉博的思考,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到了现实世界。掌印者的双眼非常幽深,直指人心。
他看着佩图拉博,好似完全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钢铁之主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又抱起了双手,问道:“所以,你那个不是灵能把戏的灵能把戏成功了吗?我告诉过你,加维尔·洛肯早已死去,别告诉我你真的能让亡者复生。”
“不是我。”马卡多再次重复。
他移开右手,被完全封死的棺材内忽然响起了一个急促的呼吸声,金光从内绽放,将钢铁短暂地变得透明,一具腐朽的尸骸在金光中竟然缓缓地坐了起来,没有受到棺材的任何干扰。
马卡多再次伸出右手,将这具尸骸从棺材内拉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能拉动一具远比他高大许多的尸体.
但这并非重点,重点在于,那具尸骸正在金光的照耀中迅速地复苏。
佩图拉博罕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目睹此等神迹,他眼中却半点喜悦也无,只有沉重的悲伤。尽管一闪即逝,却也货真价实。不过,他很快便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而走上前去,沉声开口:“加维尔·洛肯。”
被他如此称呼的人迷茫地转过头来,双眼澄澈如新生的幼儿。他张开嘴,口齿不清地吐出了模糊的字句,仿佛接受了深度麻醉,尚未能够完全清醒。
佩图拉博再次皱起眉,以最少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对马卡多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与不满。可这一次,掌印者却没有再去向他进行任何解释,而是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权杖。
他将它高高举起,原本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可怕声响。一道金光从权杖顶端再度蔓延而出,落在了加维尔·洛肯的手中,变作了一把好似正在燃烧般的利剑。
紧接着,是另一道足足强烈了数千倍乃至于数万倍的璀璨光辉,就连原体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试图阻拦这可怕的光亮
他是想保持直视的,可那绝不温和的太阳却告诉他,不可直视神明。
神明
钢铁之主把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十三秒后,光芒散尽,所有的一切都尽数平息,唯独加维尔·洛肯消失不见。
掌印者提着他的权杖,虚弱地半跪在地,鲜血不断地从七窍之内涌出。佩图拉博走上前去将他扶起,冷声问道:“他去了哪里?”
马卡多以一个怪异、生疏且狰狞的微笑回答了他的话。他什么也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
萨姆斯十分不情愿地通过混沌的力量回到了那艘并不欢迎它的船上,当它费劲地从艾瑞巴斯临时打开的传送门内将自己扔出来时,夜之魂号已经给了它第二次欢迎。
相较于第一次,这次甚至显得更加暴戾了。断裂的管道齐齐飞起,在浓雾中变形成为了无数把货真价实的尖刀,朝着它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它脚下的地面也产生了形变。原本坚实的钢铁甲板在此刻却忽然变成了泥泞的沼泽,将萨姆斯的半身都彻底吞没。
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势,恶魔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它抬起已经恢复的右爪,将那些尖刀统统拦了下来。它们让它流了点血,而这便是它们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
除此以外,萨姆斯甚至称得上是毫发无伤。
它用双手撑住自己,竟然强行将身体从钢铁的沼泽里拔了出来,整个躯体已经大面积烧伤,血肉不断地掉落,它却视若无睹,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前方走去。
它的嗅觉向来很敏锐,早在一万年前的时候,它就闻到了今日之事,看见了沈和艾瑞巴斯之间的争斗
萨姆斯费尽心思才让自己参与到了其中,如今却不得不远离那里,只为了一滴愚蠢的鲜血。
它能闻到那鲜血的气味,也正因如此,它非常愤怒。
就为了一滴血?就为了这个?艾瑞巴斯,你这愚蠢的杂碎。
恶魔愤怒地咧开嘴唇,泄愤似的咬下了一大口挡在它面前的钢铁,开始咀嚼它们。它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将这些合金变成了破烂,最后甚至吞下腹中,没有流露出半点不适。
黑暗的甲板上刮起的冷风变得更加剧烈了,夜之魂号在无声地咆哮,它的等离子引擎开始以更加狂躁的功率运作,只求能尽快抵达利塔特拉的近地轨道。
萨姆斯不知道夜之魂号到底想做什么,却能隐约地感知到它的那股愤怒。恶魔沉思数秒,忽然露出了一个冷笑。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它对着黑暗,如是询问。
风声依旧。
“我给伱一个.呃,坐标?对,坐标。我给你一个坐标,你要对付的敌人就在那里。是精确的坐标,你明白吗?”
“只要有了它,你就可以定点发射你们那些可笑的空降仓去精准打击那个正在和沈战斗的敌人了,如何?”
黑暗涌动,层叠的薄雾中出现了无数影影绰绰的影子。萨姆斯看见这一幕,那兽首上竟然流露出了一点谨慎。它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如铁鞭般的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