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自己掉头打马先行,在亲兵簇拥之下扭头就跑。
倒也不是他胆小怕死,而是他坐镇后军督战,若他不动则全军将士不知如何是好,前边有兵卒撤下来、后军的兵卒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如此容易造成进退不一,后果便是自相践踏。
他也算是沙场宿将知道这是最坏的局面,即便是一场大败,真正死在战场之上的兵卒并不多,因为一般来说只要伤亡达到三成就已经崩溃了,再强的军队也不可能在伤亡超过五成的是好继续作战,而最大的伤亡往往发生在崩溃之后的自相践踏。
这些都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所以他可以接受战败,却绝不能接受麾下兵卒死在烈谟海……
主帅先行撤离,全军兵卒也都知道该怎么办了,顿时后军便前军万余人撒开脚丫子掉头就跑,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勃论赞刃头戴铁盔、身穿铁甲,胯下战马更是只露出两只眼睛,顶着漫天箭矢冲入敌阵肆意冲杀,钉头锤挥砸硬凿刀枪不入,杀得血肉横飞情绪激昂,一马当先率领“具装铁骑”冲散敌阵,见敌军彻底崩溃亡命奔逃依旧紧追不舍,直追杀出二十馀里杀敌无算,这才接到军令停止追击,返回烈谟海畔的驿站休息整顿。
驿站已经被彻底攻陷,到处是疗伤的伤病、起锅的伙头兵,勃论赞刃跳下马摘下头上的八瓣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怜惜的拍拍战马的头顶,战马打个响鼻刨着蹄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勃论赞刃将铁盔丢给亲兵,大步进入驿站内唯一的房舍,见到兄长论钦陵正站在舆图前,走到近前一把抓住桌上的水壶,喝一口见是温水,便仰着脖子一口喝干。
“砰”水壶丢在桌子上,“呼”长长吐出一口气,勃论赞刃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眉飞色舞、战意高昂:“痛快!当真是痛快!唐人的铁甲当真是好东西,刀枪不透箭矢不惧,破阵杀敌如入无人之境,痛快!”
论钦陵转过身坐到一旁,看着勃论赞刃身上的铁甲,摇摇头,叹了口气:“只不过三十具铁甲而已,便杀得苏毗羊雄一败涂地、毫无抵抗之力,听闻当初房俊率军奔袭数千里赶赴西域击溃大食军队之时,军中的具装铁骑足足有数千人,难以想象数千具装铁骑在大漠戈壁之上发动突袭之时会是何等奔腾如流无坚不摧的景象……大唐太强大了。据说唐军在战舰之上装备了一种火炮,炮弹落下墙倒屋塌山崩地裂,具装铁骑也如同残革败絮一般无所抵御,最强的矛、最坚的盾都在唐人手里,天下岂有与之为敌者?”
勃论赞刃搞不懂兄长的忧心忡忡,不以为然道:“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大唐强盛不可战胜,那咱们与其站在一起不与之为敌不就好了?譬如现在这铁甲穿在我们身上与吐蕃作战,又有唐军的震天雷攻城拔寨,有什么可担忧的?”
他虽然勇猛无俦却也不是一根筋的莽夫,更不会明知不可敌而力敌之,懂得“打不过就加入”的道理,既然大唐强盛不可一世,那就站在大唐这边攻打吐蕃好了。
假如将来强弱逆转,那就再投靠赞普调过头来攻打大唐……
禄东赞时常教导儿子“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绝对的利益”,勃论赞刃绝得这话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