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富贵动人心,然而越是显赫之富贵,往往就越是伴随着巨大之风险,塞如贡敦对信中所谓的“大富贵”不以为然,他现在的富贵在吐蕃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他来说“大富贵”就意味着更进一步、登上赞普之位……
可一个唐人又岂能送给他这样的“大富贵”?
就算裴行俭乃大唐安西大都护、麾下数万兵马战无不胜,更有军械辎重无以计数,足以帮助他谋朝篡位登上赞普之位……可他凭什么相信裴行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他没听过,但道理他却明白。
甚至于,他现在尚未能确认苏良嗣不是论钦陵那个狗贼找来糊弄他的……
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喝着热茶处之泰然的苏良嗣,沉声道:“你说是裴行俭的使者,拿着一封所谓裴行俭的亲笔信,难道就想凭此取信于我?说实话,我依旧怀疑你的身份。”
苏良嗣放下茶杯,穿越山岭钻过雪洞快要被冻僵的身体缓和过来,微笑着道:“我是不是裴都护的使者、甚至于这封信到底是不是裴都护所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我此来的目的,以及能够给大首领带来什么好处。”
塞如贡敦不置可否,淡然道:“说说看,不过奉劝你莫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不介意将你推出去砍了脑袋将尸首当做柴禾烧了取暖,此处严重缺乏木料,你应该知道。”
苏良嗣呵呵笑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塞如贡敦,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惧色:“某顶风冒雪翻山越岭来到此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某之生死不足挂齿,但却不得不提醒大首领一句,大唐之威严不容挑衅、更不容玷污,今日若敢处决大唐使者,那么就要做好来日在大唐报复之下阖族灭绝之准备!”
他将胡须修剪得很是美观的下颌微微抬起,目光便显得有些睥睨、不屑:“大首领,杀了我就请尽快给塞如部落寻一处埋骨之地吧,以免大唐铁骑诛灭你族之后阖族尸首葬身狼腹。”
“混账!”
塞如贡敦须发箕张、怒不可遏,戟指大骂:“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在我面前这般嚣张?来人,将此獠推出去扒皮抽筋,尸首丢去野地任凭野狼啃噬!”
“是!”
几个卫兵冲进来,虎视眈眈的瞪着苏良嗣。
苏良嗣起身,拍了拍衣袍,转身就往外走,形容潇洒、神情淡然,根本不将塞如贡敦的威胁放在眼里。
几个卫兵将苏良嗣簇拥起来走到门口,塞如贡敦这才开口:“等等!”
苏良嗣转过身,嘴角是毫不掩饰的不屑笑容:“大首领是在等着我求饶吗?”
塞如贡敦摇摇头,无奈的摆摆手,卫兵退出去,苏良嗣自顾回到他面前。
入座,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塞如贡敦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谈笑自若的唐人,好奇问道:“你是当真不怕死,还是吃定我不能杀你?”
苏良嗣想了想,摇头道:“两个都不确定。”
“不确定你就敢在我面前这般嚣张,闻听即将被杀也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