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间三十多平的大办公室,布置却很简单,左侧是一张办公桌和两条椅子,后背的红色木柜子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右侧有一个沙发和茶几,和门正对着的是窗户,中秋临近,有明亮的月光撒进来。
办公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材料,最当头的一份材料,黄南华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标题,标题为《关于湘南地区未来二十年在改革开放政策驱动下的新型工业化与政府联动发展的几点构想》。
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老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穿着蓝色短袖衬衫,个头矮小,应该不到1米65,人也瘦,头发是找不出一根黑颜色的白,但梳理的一丝不苟,精神矍铄,双目极有神。
这个老人是湘南大学校长,江汝勤。
作为湘大掌舵人,老人的头衔还是很多的,哲学家,计量经济学家,中国计量经济学的学术带头人。行政职务层面,湘大属于厅级建制,因此他属于正厅级干部。
中国老一派学者大多都是苏联系,江汝勤也不例外,1959年,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1962年考取了共产主义科学院中国研究所,回国之后,先后任教于暨南大学、北京大学等,1980年回到家乡里津任湘南大学经济系主任、教授,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从1993年开始,正式掌舵湘南大学这所传承千年的高等学府。
江汝勤看见走进来的黄南华,等他坐下才问道:“怎么样了?”
黄南华说道:“袁野那边没什么事,当然他刚开始还是有些气愤的,要求我一定要严厉处分张云起,但我告诉他张云起的情况后,他就不做声了,大概是默认了。”
江汝勤低低地哼了一声:“前倨后恭!那个张云起打人犯了严重错误,但这件事情说到底就是他袁野不对在先,如果是其他普通学生,他的这顿骂大概学生挨了也就是挨了。”
黄南华没有应声。
校长明显对袁野很不满了,但有些话他是不好说的,过了会儿,他才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江汝勤面前的办公桌上:“校长,这是张云起的联系方式。”
江汝勤点了点头。
黄南华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江汝勤说好。
黄南华离开后,江汝勤点了一根烟,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夜幕上皎洁的月亮,虽然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也是周末的夜晚,但校园内幢幢屋宇里依然亮着温暖的灯光。
把一根烟抽完,江汝勤反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份名为《关于湘南地区未来二十年在改革开放政策驱动下的新型工业化与政府联动发展的几点构想》的材料。
材料是那个执掌湘南的老友胡宪峋给他的,胡宪峋希望他这个搞经济的给点看法,也没有瞒他,告诉他说,这份材料就是他学校里的那个大一新生张云起写的。
江汝勤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纸张边角都磨的破损了,上面还有不少的红色标注,不过看的次数多了,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讶异和动容。
在这份材料当中,张云起这个刚进他治下的湘大的新生,站在改革开放的宏大视域下,从根本上剖析了整个湘南地区的三农和城市产业经济之间的基础结构性问题,并且毫不留情的指出如果当下不积极出台政策应对,湘南地区的人口流失问题将永难根治!
张云起在文章中也给出了自己的解法,积极响应国家大力推进建设现代化企业制度的号召,在湘南地区全面推动建设国有空壳平台公司的基础上,以一种“地方平台公司投融资+产业引导基金+银团融资”的全新投融资模式,培育壮大湘南地区的新兴工业产业。
确实天才!
视野广阔,见解独到。
江汝勤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激动的脸堂子发红,然而这篇材料里面最让他感觉到难能可贵的是,张云起把如何打破城乡二元结构这一中国根本性问题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人,在字里行间中,有意或是无意地流露出了强烈的三农情怀。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江汝勤找人好好了解了一下这个他学校里的新生,总结起来大概就是钱赚了很多,事业办的很大,为江川的市民创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带领着无数老家的农民发家致富,在改革开放还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便天才般创造了如今已经被国家经济发展中心列入重点改革经验的“江川模式”和“云溪经验”。
了解完了这些以后,江汝勤想起了那位伫立在东方红广场上为这所千年学府遮风挡雨的老人家的那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