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则是带上些酒和肉,挎着猎枪,领着招财、进宝,去山里找李豆花。
这不仅仅是去看望李豆花,还有一件撵山人非常注重的事情:敬山。
山里的先辈居于林莽之中结草为庐,刀耕火种,采药狩猎,一向以靠山吃山为主要谋生手段,在这山中延续发展出很多姓氏、村社。
正是因此,山里人对这片养活自家祖祖辈辈的大山充满感恩。
这要是在以前,播种和收获、采药和狩猎,都要举行敬山仪式,表达对大山的敬仰和感恩,这些习惯一直延续下来。
在陈安的记忆中,也就是到了八九年禁猎的时候,敬山仪式才渐渐淡出。
而在这年头,猎人对敬山特别重视。
狩猎敬山分很多种:上山狩猎要敬山,打到猎物之后也要敬山,在吃猎物的时候也敬山……
李豆花是个很传统的猎人,但并不迂腐,平时的繁琐敬山他不注重,他注重的是年头岁尾的敬山。
陈安走得不急,到了李豆花的茅屋前,很意外地看到巴豆居然没有出声冲着他吠叫了。
他自顾自地打开院门走了进去,两条青川犬熟门熟路地找上巴豆,相互嗅着气味,显得很欢快的样子。
李豆花也在忙着捣鼓年夜饭,屋里的火塘忙不过来,干脆在院子里又用石块架了两个小灶,上面的鼎罐、砂锅咕噜噜响着。
一个锅里在煮豆花,另外一个锅里则是在煮着肉,陈安细看一下,发现炖的是斑鸠。
听到外面鼎罐盖子响动,李豆花叼着烟斗拉开门走了出来。
陈安冲着他笑了笑:“师傅,我来跟你一起敬山,顺便给伱带点酒肉过来。”
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手臂和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咧了下嘴,吸了口凉气。
李豆花何等精明的人,虽然上了年纪,依然一眼看出陈安的问题:“你是受伤了蛮?啷个伤到的?”
“通知说吃人豹已经被打死的第二天,我去给舅舅家送点肉,回来的时候,半道上遇到了只豹子,正在追一个妹儿,我在远处开了一枪,把它吓跑了。
那豹子转头就盯上了我,看它满头满脖子的血,我估计公社说的已经打了的吃人豹是假的,我遇到的那只才是真的。”
陈安简单说了经过,对于李豆花,没什么好瞒的。
自己这师傅口风比谁都严。
“那后来嘞?”
“朝着豹子打了一枪,只擦破点皮,那豹子朝着我就扑来,只能扭打在一起,后来箍住豹子脑袋,没被它咬到脖子,是被豹子追撵的那女娃儿打死了!受了点伤,没得啥子大问题。”
“你娃儿命大。那些狗日勒办点事情,真的是只晓得糊弄人……”
“师傅,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就不要弄了,年夜饭到我家去吃。”
“不去,我一个人在这里清净,自己弄几个喜欢小菜,喝点小酒,比去哪里都安逸。”
李豆花很犟,说不去那就是不去,很难劝说。
陈安也只能随着他进屋,将带来的酒和猪肉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