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看一眼,都要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挪开视线。但它又确确实实足够恢弘华美,邪异非常,让每位第一次见到这幕的人大脑骤然空白,只能生起顶礼膜拜的冲动。
“庆神是庆国世代供奉的神祇,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年历史。”
正前方,老巫祝还在慷慨激昂地讲解,语调高扬:“自建国之初以来,庆神就一直沉睡在圣泉神宫的夜红神龛里,护佑着庆国百姓。历史上多次铁骑进犯庆国,皆因神明庇佑,化险为夷。如今庆国有难,叛军崛起,四面楚歌,尔等司巫备选更应该虔诚供奉,祈愿祝福,唤醒庆神。否则,庆国定将生灵涂炭,战火绵延,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大家闺秀们纷纷站直了身体。
只有原晴之这个掌握上帝视角的人显得格外无精打采,兴致缺缺。
都供奉虞梦惊了,还想千秋万代,流芳百世呢?活该庆国在《邪祟》的结局里成了末代皇朝。
“本次司巫选拔,将在三日后进行评选。”
说着说着,原晴之忽然感觉老巫祝的声音变小了。
不知何时,神宫周围刮起了风。
风很大,叩击着山顶另一侧朱红凉亭里悬挂的古钟。
“铛——铛——铛——”
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山间,交织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好似一部宏大乐章揭开的序幕。
狂风中,宫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原晴之眼前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周围只有圣泉散发着幽幽蓝光。
“有妖风,护住圣泉!”
元项明最先反应过来,手心率先放到腰侧刀柄,回头大喊。
殿前都指挥使一声令下,其余的带刀护卫纷纷沉默肃穆地听令,一时间圣泉周围只能听见清脆的拔刀声。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这出意外变故吓到了,全部围成一团。
谢霓云捏着手帕站在原晴之后边,血红光下,她的半边脸浸没在阴影里:“武五......谢书瑶就在你左手边后面,你快去推她一把!”
原晴之:“......”
都这种时候了,谁见了不得夸一声敬业。
戏本里这段剧情中,武五听从了谢霓云的指示,想要暗害谢书瑶。结果没想到谢霓云左右不分,指了个相反的位置,害得自己被猪队友坑得绊了一跤,最后还没成功。
原晴之才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于是她随口找了个符合胆小人设的理由。
“大小姐,我、我害怕。您忘了吗,我有夜盲症。”
谢霓云黑白分明的眼珠不满地转向原晴之,刚想说话,忽而被元项明打断。
“谁?!”
仿佛应和般,光源悄然出现。
一盏宫灯晃晃悠悠地从壁上垂了下来,一同被点亮的,还有黑色飞云靴的履底。
有人撑着头坐在神宫殿顶,黑暗遮蔽了他的眉眼,但晕开昏黄的光几乎将那身绣着金纹的殷红长袍点燃,流淌出和夜红神龛一样黏稠滚烫的血。
“这里好热闹呀,不如加我一个吧?”
好听甜腻的嗓音刻意被拖长,蕴含某种韵律,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轻慢。
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方的侍卫们明显松了口气,纷纷收刀。
“司祭大人!”
神宫里有巫女和祭司,统领巫女的叫司巫,统领祭司的叫司祭,是两大最高神官。
几位巫祝面露惊喜,脸上的褶子皮挤在一起:“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司祭?原晴之懵了。
她刚才看过戏本呢,《邪祟》里没写过这玩意啊!
来人并不作答,反而在几位世家小姐的惊呼声里,猛地从高处跳下。
待站稳了众人才发现,看身量,这位司祭大人简直过于年轻了。
十几岁的少年皮肤苍白如雪,被红衣裹着的身形挺拔清隽,一头墨发披散散落,就连发梢都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张狂,肆意发光。这种美貌极具进攻性,锋利如刀又超乎性别,好像话本里食人精气的艳鬼,颓靡灿烂,落下诡谲艳丽,浓墨重彩的一笔。
夜色中响起几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他身上好像有种奇怪的惑人魔力,不过只是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扭曲了周遭空间,自然而然成为唯一的视觉中心。
可惜少年离发光圣泉太远,手上提着的烛火又足够微弱,仅凭人眼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过黑暗,看清他的真实面容。可越是这样,越要人生起窥伺欲。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不仅仅是巫祝和大家闺秀,一旁的带刀侍卫也呆呆愣愣,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好像被魇住一样。
元项明提着刀站在不远处,环顾四周。
他平日修武,夜视能力极佳,看到面前这幅集体丢了魂的景象,内心满是不解。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那群痴痴凝望的世家小姐里,有一个人鬼鬼祟祟低下头去。
“......”
那个人正是原晴之。
和其他睁大眼睛看着司祭,努力想要看清那张脸的人不同,她额头冒汗,心里慌成了皮皮虾。
虽然因为夜盲症什么都看不清,但听周围这静悄悄的声音,还有那标志性的出场,看过戏本原晴之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个少年,分明是读作司祭,实则披着司祭皮到处挑事拱火的虞梦惊!
是虞梦惊,虞梦惊本人啊!活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呐喊。
不对啊,大哥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场!你特喵的串戏了啊!这还是《邪祟》第一折呢!怎么故事刚开头就把大boss放出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