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行人在春雨中前往金安县。
一路上,乔岩一言不发,望着窗外的风景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进入金安县境内,看到熟悉的环境,无数人和事掠过心头,跃在脑海。离别虽然不长,仿佛穿过了一个世纪,又回到熟悉而思念的家乡。
快到县城时,乔岩终于开口,道:“我是金安人,涉及到金安的案子应该回避,这次我就不出面了,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回来,你俩下去办案。县纪委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去了直接联系副书记田文斌,把同福煤矿改制之前的资料全部调出来。包括我之前办过的,有很多有用的线索。”
“然后去财政局、安监局、国土局找到当年煤矿转让的凭证,再去福田镇政府把有关资料全部带走,尤其是合同,要找到原件。同福煤矿前身是乡镇自办企业,矿长叫陆万山,现在在人大上班,找到他做笔录。如果时间充裕,再走访一下福田镇百姓,虽然不能作为证据,但有一定参考依据。”
“县纪委会派人和你们下去,如果遇到阻力,直接约谈一把手,还是不配合,给县委书记曹政军打电话,让他亲自出面协调。记住,你们省纪委的人,说话办事一定要硬气,该训斥就训斥,该吓唬就吓唬,决不能让他们反制。”
“至于食宿,估计县纪委已经安排好了,我就不去酒店了,去朋友家,最迟明天中午前全部结束,下午返回。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没回来。”
进了县城,还如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快到县委大院时,老远就看到门口围着一堆人,走近一看,不少人乔岩认识,还是那些企业职工在闹事。门口民警站成了人墙,防止他们冲进去。旁边,国投公司董事长蔡伟正苦口婆心劝说着,似乎不起什么效果。
乔岩搞不懂,走的时候明明已经解决了职工的后顾之忧,为何他们还在闹事,是对补偿不满意,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改变了他的补偿方案。看到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心痛。奈何已经离开,再怎么样也和他无关。
把俩人放下后,乔岩让王天泽开着车沿着街走一圈。路过服装厂时,还是他在时候拆了一部分,其他的一律未动,服装大楼依旧在正常营业。好奇地问道:“他们就一点都没推进吗?”
王天泽冷笑道:“哥,不是我夸大你的能力,而是你离开后确实就乱成一锅粥。你在时,顶着压力下死手干,那些企业职工也心服口服。你这一走,蔡伟能力不行,上面意见不统一,关宏志想接手干,他们说企业不能搞拆迁,就这样扯来扯去,弄得职工觉得上当受骗了,非要讨要个说法。哎!曹书记真心为他们办好事,他们却在下面争利益,这鬼地方,谁来也干不好。”
乔岩没有言语,沿着街走下来,又让掉头来到自己家附近。他没有下车,远远望去,除了他家拆了以外,其他人家都没动。看着一片空地,脑海里浮现出家的模样,却再也感受不到儿时的那份快乐。
乔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呆呆地看了十几分钟,离开了伤心地。记得曹政军反复强调过,开春后就要具备开工建设,这已经四月了,再不开工,就要到雨季了。看来,他的愿望要落空了。
乔岩庆幸离开这里,虽有万般不舍,但极差的政治生态环境,严重阻碍了金安的发展。似乎陷入死循环,再有本事的领导,来后照样水土不服。除非下大力气整饬,可谁又有丁光耀的魄力和胆识,曹政军明显不想惹人。他真要想干事,需要接着丁光耀的路子刮骨疗伤。
县城的政治生态,始终在极少数家族势力和极个别人手里掌控着,想要打破这种平衡,很难很难。如果乔岩还在,他的这辈子已经走到头了,再要往上爬升,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估计很难。就算爬上去了,以他家单薄的势力又如何站稳脚跟。到了大城市虽然还是孑身一人,但竞争的环境远比县里强太多。
“哥,咱们现在去哪?”
“去赵旭东家。”
到了赵旭东家,乔岩下车推开大门,王天泽提着东西紧随其后,赵母看到他立马从屋里跑了出来,撩起门帘开心地道:“小岩回来了,姨可想死你了,快进屋。”
进了房间,赵母拉着他东问西问,感慨万千道:“你爸妈可算好了,成了城里人了,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晚年可以好好享清福。哎!你们一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包括他爸经常念叨,说过阵子要上去看建军。”
闲聊一会儿,乔岩问道:“旭东上班去了?”
赵母拉着脸指了指楼上道:“还睡着呢,他要有一半争气,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样子。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真是没法说了。你回来的正好,好好说说他,他就听你的。”
乔岩笑了笑道:“他就这生活习惯,说了也不管用。行,那我上去好好说说他。”
来到楼上,赵旭东依旧蒙着头呼呼大睡,鼾声四起,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觉。乔岩上去直接一把掀开被子,往屁股上踹了一脚,赵旭东一下惊醒,刚要起来骂娘,看到是他,一把抢过被子盖上,美美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省城人民回来了?”
“你他妈的不用上班吗,都快十点了。”
赵旭东睁开眼看了眼窗外,又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道:“外面下雨了,我说这么好睡。公司最近事不多,没什么项目,去了也是坐在那里喝茶,还不如舒舒服服睡觉。”
乔岩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烟丢过去,自顾点燃道:“关宏志最近在吗?”
“前两天还在,最近没见到他,估计去加拿大了,听梁航说,他和女儿好像出了点事,去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