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九年,也不慢了好不好!苟应彪说。
苟应彪压低声音又说,你别耍脾气了,成熟点,当着梅主任的面搞得大家难看,你到底还要什么你就说!
王子虚说:“我要你跟我道歉。”
苟局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其实,一个道歉也并不足以填平王子虚失去的日子。
体制内是一个一步慢就步步慢的地方。表面上看推迟一年两年再提拔,也并不打紧。但差距就是这一年两年拉开的。更何况是九年。
当领导愿意为了别人牺牲你的一年两年时,就已经说明了你缺少某个至关重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就是领导给你打的哑谜。
当王子虚蹲在沙地里思考这个哑谜的谜底时,他的同学们先一步飞黄腾达了,再过后,和他同一批进体制的也飞黄腾达了。
有时候他上街遇到了那些故人,说起生活,人们会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成功,并且故作惊讶地问,你小子,怎么还在当办事员啊?工资很高吗?
王子虚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毕竟他拥有50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机会,但是那些故人照鉴了他的失败。就好像一个明知你不打游戏的人跟你招手,说,快来快来,看我怎么虐你。
人们不会问你有什么理想和远大抱负。理想和远大抱负属于意识世界的事情,往往人们更关注物质世界里有什么。人们会跟他说,你怎么还在当办事员啊?你怎么一个月工资还是四千块啊?
因此他越来越不喜欢上街。成功有一百个爹,只有失败是没妈的孩子。王子虚就是没妈的孩子。他曾经是如此渴望那个优秀,作为对他过往人生选择的认可。可惜他一直没有等到。
等不到只能不等了。这不是灰心丧气,而是出于自尊。同样是出于自尊,他选择要一个道歉。
道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不起”,三个字,舌头只用触碰上颚一次,双唇轻触,这三个字就自然流畅地说了出口,再稍微欠一欠身子,就已经是极为隆重的致歉。
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迄今为止,从来没人对王子虚做过。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全力搞砸了别人人生的人。比如把闺蜜关在门外让人捅死;再比如心情不好开车上街撞死七八个人。他们只会拍拍屁股走掉,如果要求他们道歉,他们只会瞪起眼,说,至于吗?又不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