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闷声闷气,“嗯?”
“我好像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曲谱了。”
不等系统回答就从一直被她紧紧背在身上,经历了这么多折腾也神奇地保持了完整性,既没破也没漏的绿书包里掏出了那两截篪。
也不知她怎么弄了一下,本来断开的两截篪被连在了一起,石韵把它举到唇边,“我吹给你听。”
系统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啊?”
自从知道两岁在这个世界要找的乐器是篪之后,石韵就特意了解过篪的演奏方法,这种古老的乐器看着和笛子很像,但吹法不同,笛子的吹口在一侧,而篪的吹口在中间,需要用双手在两侧按压孔洞。
石韵试了一下,发现她只有一只手能动是没法吹奏的。
“两岁,我左手的感觉需要恢复一下。”
系统,“你不怕疼了?”
石韵,“怕,不过我会努力忍着。”
系统迟疑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你要是忍不住了就赶紧告诉我。”
下一秒,钻心的疼痛从左臂的伤处迅速蔓延开来,石韵猛得一个战栗。
系统担心,“你行不行?”
石韵闭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就再不见一丝痛楚之色,只有全神贯注的投入。
悠扬的篪声响起,开始时还不熟练,吹凑得有些断断续续,慢慢的就顺畅起来,曲调也逐渐清晰,正是周瑾刚才轻声唱出的调子。
……
壮志撼山岳,雄心镇深渊,
千难万险只等闲,似尖刀插进威虎山,
……
……
壮志未酬誓不休,
在此痛饮庆功酒,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
音色浑厚庄重,隐隐凝聚着一股磅礴的力量。
系统有些发愣,“这……”
这是当代样板戏,怎么也不可能是和石韵手里这根古老的篪同时代的乐曲。
但系统又莫名觉得没错,它要找的就是这首曲子!
听那其中蕴含的蓬勃力量,听那和篪的音色相得益彰的旋律,怎么可能不是它?
石韵吹奏的曲调忽然拔高,浑厚庄重,古雅肃穆的音色中渐渐有了铿锵肃杀之意。
系统觉得伴随着乐曲声,仿佛有一副长长的画卷在眼前展开。
画卷里有先王教化,诸侯朝服;有金戈铁马,尸横遍野;有烽火连天,群雄混战;有盛世太平,万国来朝;有沧海桑田,时代变迁。
远处的天际传来沉闷的轰隆声,随后有重物坠地,因为离得还不太远,撞击得又过于猛烈,石韵身下的大地都跟着产生了微微震动。
系统这时候终于和石韵的感觉同步了,同样心有所感,不用消耗能量探查,也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禁的飞机故障坠毁了。真厉害!怪不得我需要在这个世界找这根篪和曲谱,它们应该是除了大祭之外,另一种汇聚信仰力的模式。”
停一会儿又说道,“忽然动用这么大的力量,你的这个身体要彻底不行了。”
石韵,“没关系,咱们要找的乐谱已经找到,可以走了。”
系统轻轻应一声,“嗯。”
现在已经知道,这乐谱不是特定的某一首曲子,它是变换的,所以才没法用传统的曲谱来记录。
它是上古时,庙堂之上肃穆典雅的韶乐;
是《秦风》中慷慨苍凉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是汉皇的《大风歌》;
是隋唐的《关山月》
是抗金战场上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是抗倭军在月下同唱的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
它是每一个时代的时代之歌!
…………
到了如今这个虽然动荡混乱,但却仍有无数人不忘初心,不畏艰险,面向光明,坚定前行的年代,它就是:
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你我甘洒热血写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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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县之所以叫石鼓县,是因为县城的东边有座石头山,远望形如石鼓,石鼓县因此得名。
石鼓山不高,但景色不错,山上小溪潺潺,流到山脚下汇成一道清澈的溪水。
是一个称得上山清水秀的地方,石鼓墓园就坐落在山脚下。
清明时节,一大早小雨就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墓园前的石板路上,一个穿白衬衣绒线背心的年轻人一手撑着把大黑伞,一手拎着个鼓囊囊的牛皮包匆匆而来。
看到停在墓园门口的军车时停了一下,那车上的司机认得他,主动下来打个招呼,“胜瑜,你也来了。不是说去川省出差,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吗?”
周胜瑜,“我工作提前做完了,想着先到这边来看看,然后再回家。”
又问,“我小叔来多长时间了?”
司机看看表,“进去有半个小时了。”
周胜瑜皱眉,“他身体不好,不能总在外面淋雨,我进去祭拜一下,再把他劝出来。”
司机巴不得的,“好好,我们之前有个任务,昨天才结束,昨晚赶了夜路开车过来的,我也有点怕队长身体吃不消,你能把他劝出来最好。”
说完叹口气,“唉,每年都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开。”
这话周胜瑜没法回答,默默走进墓园,在一个摆放了鲜花的墓碑前找到周瑾,“小叔。”
周瑾转头,“你也来了。”
他身姿还和从前一样端正挺拔,要不是赶了夜路,又在这里吹了半天凉风,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憔悴,几乎看不出他两年前曾受过致命伤,当时险些没能救回来,现在还留有些后遗症。
周胜瑜打开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薛彩霞的墓前。
周瑾挑眉,“京市的枣泥饼?你不是从川省过来的?”
周胜瑜一边把几样彩霞妹妹从前爱吃的点心摆出来,一边答道,“卫萍和振华工作忙,今年来不了,知道我要来看彩霞,就提前把点心寄过来,我现去邮局取的。”
周瑾点头,赵家兄妹和冉振华经历了那场变故之后都比从前成熟了不少。
赵家到底还是有些根基,赵行勉最后并没有被一撸到底,赵卫国和赵卫萍也都继续留在城里工作,只不过没有了以前的傲气和底气,工作都很勤勉认真,有了要靠自己努力的觉悟。
他们是经历风雨之后成长了,而那个比他们年纪还小的姑娘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好在他们心里都记着这个小姑娘,每年只要抽得出时间就会来看看她。
周瑾轻叹口气,目光再次转向墓碑,“胜瑜,你等会儿先走吧,我还要再留段时间。”
周胜瑜不赞成地看向他,“小叔,你司机说你们昨晚赶夜路过来的,你得回去休息。”
周瑾摇头,“难得来一次,我要多待一会儿。”
周胜瑜不知该怎么劝,只好默默陪在一边,过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那时候徐禁飞机坠毁得非常蹊跷,一直没有个明确的说法,难道真的是彩霞?”
周瑾看着面前的墓碑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十分肯定地答道,“是。”
——卷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