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他想通前后。
又好奇问道:“端阳节上黑木崖,难道你也服用了三尸脑神丹?”
面对这个问题,任盈盈犹豫片刻,答道:“没有。”
“那你上黑木崖做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先是不愿讲,过了一小会又开口说:“东方叔叔每年都会送我几盒胭脂。”
此言一出,赵荣心神一凝。
他目光飞动,盯在少女的薄唇上,果然有一丝胭红脂香。
“你看什么!”
她话语中带着羞怒,赵荣神色平静:“你那胭脂有多余的吗?”
“年年都送,当然有多余的。”
她皱着眉头,感觉他好生冒昧,却又让她心中泛起莫名波澜。
赵荣朝梅庄深处望去:“黑木崖上的高手是不是人人都服用三尸脑神丹。”
“你关心这些做什么?”
“只是好奇,”赵荣摆了摆手,“你若为难,可以不对我讲。”
“这又不算秘密。”
任盈盈轻蹙眉头:“起先效忠我日月教的长老堂主是不必服用丹药的,只有那些不听话的人才服。自从杨莲亭代理教务,服丹人数大大增加。”
“下方办事不得力的主事人也要服丹,端阳节上崖的人越来越多。”
“五岳剑派也知道这事,左冷禅不是以此事派人到平定州挑拨吗,你作为衡山派下代掌门,难道不知?”
赵荣不由想起被杨莲亭派人追杀的嵩山高手孙振达。
“我知道,只是求证真假。”
“上次我在庐州见过童百熊,这人难道也服了三尸脑神丹?”
说到童百熊,任盈盈摇头。
“他没有。”
“杨莲亭派人叫他服丹,他把上门的紫衣使者全部打翻,还大吵大闹要见东方叔叔。他可是黑木崖上了不得的功臣。”
说到“功臣”二字,她的脸上露出冷意。
赵荣不去触霉头,心想黑木崖上没服丹的人恐怕极少。
那江南四友.
少女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不用为他们四人担心,端阳节前夕,每年都会有人下崖来梅庄。”
任盈盈没有往深处说。
这便是向问天查出的第一个疑点,梅庄是不用上崖就能得到一年解药的特例,而且年年如此。
加上逍遥津正邪大战暴露的事,她基本确定,
自己老爹就被关在此处。
只是今日入庄见了这江南四友,与她想象中极为不同。
赵荣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麻烦了.
一年来梅庄一次,岂不是说江南四友都服了三尸脑神丹,而且只有一年的解药。
隐居梅庄看似逍遥,其实也是牢笼。
但在这牢笼中自得其乐,已经被他们看作天大美事。
人生在世,忧多乐少啊。
对了
赵荣叮嘱一声:“你那用不完的胭脂别丢了,到时候给我一点。”
“你!”
“无耻小贼!”少女面色一寒,瞪了他一眼:“你怎这样无礼,那.那东西我用过,怎能给你。”
“你别丢了就好。”
二人各有所思没在院中逗留,不多时便回房间去了。
翌日一早。
风雪更小了,让赵荣没想到的是,丹青生早早地将他拉到练武喝酒的院落。
“兄弟,昨日见你对我的写意剑气很是惊奇,我可有瞧错?”
“自然不错。”
赵荣坦诚一笑:“看着像是剑气成形,着实吓人。”
“哈哈哈!”
丹青生摸着胡须大笑,口中还有昨日的酒气:
“这泼墨披麻剑法乃我所创,威力不算多强,却是我得意之作。”
“兄弟你剑法之精世所罕见,衍化的写意剑法,竟比我使得还有威力。”
“昨日听你一曲,思绪颇多。午夜梦回,想到我一生都将在梅庄度过,虽是乐事,但这剑法也随之失传,实在可惜。”
“倘若兄弟不嫌,便将我这套剑法学去,也让江湖中人瞧瞧这泼墨披麻,写意江湖的灿烂。”
赵荣闻言一惊,想要推辞,可又看见四庄主那略显苍老的脸上挂着极为真挚的眼神。
“好!”
他爽快应下,丹青生大喜,搂着他的肩膀就要把他往酒屋里面带。
赵荣可不想做酒蒙子。
他连连推辞表示先学剑法、下次再喝。
丹青生的剑法与赵荣的剑势还真有点相似,一个是浩大的五神峰之势,一个是画作中的写意之境。
四庄主从画中悟剑,融写意技法,这才让剑气凝而不散。
那些光圈虽然没有杀伤,但剑气横飞,森森逼人。
二人练了一上午,丹青生颇为震惊。
“你学得也太快了!”
他挠着脑袋:“这才几个时辰?我的剑法就被你学了个七七八八。”
早就在一旁看戏秃笔翁笑道:
“赵兄弟不是说了么,他的剑法衍化万剑,你泼墨披麻剑再怎么写意,那也有形。剑气倒是无形,却没杀伤。”
“若说难学,还是大哥的七弦无形剑难学。”
“就不知能不能难倒天下一绝。”
捧棋谱的黑白子抬起头:“我也很是好奇。”
秃笔翁已作解释,赵荣不多赘述,午间用宴时,他连敬丹青生三杯酒。
泼墨披麻剑法在招法上无甚奇特,可化气写意技法着实不凡!
这让他大有收获,人情是越欠越大了。
午宴之后,早有准备的黄钟公带着他们去琴房。
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一个个跑得极远,不想领教那无形剑法。
琴房素雅无比,周围摆着书架乐器,一本本古籍多与曲乐相关,任盈盈的目光被一些谱子勾走,可见大庄主的收藏着实不凡。
“两位小友请坐。”
黄钟公为赵荣搬来一把瑶琴,他的手指慢慢在琴弦上划过。
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
“舜定琴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为七弦,我这门七弦无形剑,想要用出精髓要义,必须以七弦琴来奏。”
任盈盈问:
“只是琴音,如何伤人。”
黄钟公道:“琴音本身不能伤敌,效用全在激发敌人内力,扰乱敌招,对手内力越强,对琴音所起感应也越加厉害。”
大庄主捋须一笑:“练功之前,两位先感受一下吧。”
“我们不出招,只感受内力变化。”
“请前辈指教。”
黄钟公微微点头坐了下来。
他看了赵荣一眼,知道这少年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高手,又看了任盈盈一眼,知道这少女也是高手。
但是
一旦坐在这七弦琴前,他依然有信心面对两人。
大庄主坐在瑶琴前拨动第一个音符,接着连响三声,紧跟着又是一段急促琴音!
琴声钻入二人耳中,赵荣与任盈盈皆露异色,只觉心神微乱,内力忽然跟着琴音跳动。
这是内力在与琴音共鸣!
琴音柔和,内力波动便柔和。琴音急促,波动便急促。
若此时用出什么招法,定要受其影响。
柔和时闻琴者只能用柔和的招法,以免气血冲撞。
这时若黄钟公出急招,闻琴者登时就要陷入险地。
不过,此时大庄主并不出招,只是抚弄七根琴弦。
音律如剑,与他们的真气相合,在体内奔腾。
黄钟公琴声越急,那无形剑越是在体内肆虐,真气翻波掀动浊浪!
等到他施展六丁开山神技时,任盈盈已抵挡不住,她一边后退一边开门,朝门外退去。
大庄主并未制止,只是看向琴房中的少年。
起先他脸上还微有经络鼓起,明显是真气窜动。
可是
等到这六丁开山施展开来时,赵荣竟然纹丝不动。
一股凉意顺着吊坠在胸口蔓延,就如同往日里疗伤一般,将那躁动的真气瞬间抚平。
黄钟公见他毫无异样,面露惊异。
他六次拨弦,不断催加内力,最后七弦同响,内力催到顶峰!
赵荣运转洗髓经,垂帘守窍,带着那股凉意将真气共鸣再度压下。
琴声戛然而止,瑶琴前的老人拿出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好厉害的内功法门!”
黄钟公喘了一口气:“似你这般镇定表现,便是运转易筋经的方证大师在我面前也做不到。”
“内力越高之人,受到无形剑的影响便越大。”
他吸了一口气,满脸疑惑,悠悠开口:
“据说达摩禅师在少林留下过一部洗髓经,我听方证大师说过那功法的神奇,不过自唐以后就失传了。方证大师若练过这门神功,倒是能做到你这种程度。”
“厉害,厉害”
“老朽第一次遇见内力深厚的高手面对我的六丁开山纹丝不动。”
大庄主又擦了擦汗,拱手道了一声佩服。
赵荣双目明亮,心中已经确定,这无形剑极为神奇。
甚至让他萌生奇思妙想!
他朝黄钟公拱手还礼,开门声响,任盈盈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先朝大庄主一礼,又朝赵荣问道:“表哥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