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朋友,三尸脑神丹这蛊虫之毒我来想办法,明年端阳之前必然有解。”
江南四友一齐望向他。
赵荣无须解释,只是举杯。
四人沉默半晌,丹青生感叹不已:“赵兄弟,世上多少事,人生道不尽,丹青生庆幸能认识你。”
赵荣与他碰杯:“只盼丹先生莫要再寄写意山水图给我,什么江湖路远、不再相见的意境,还是没了的好。”
“哈哈哈!”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那幅《漪兰竹石图卷》,全都笑了起来。
大家痛饮美酒,诸般愁苦全然忘却。
黄钟公兴盛,广陵散再响。
黑白子举杯跳上梅庄之顶,眼前黑白二色淡去,看到了梅庄之外的缤纷色彩。
丹青生舞剑,剑吟伴秋风,写意阵阵,簌簌潇潇,以壮剑神酒兴。
秃笔翁连喝三坛酒,不以内功压酒气,此时判官笔蘸墨,却不写裴将军诗。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李太白,客中行客中作,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哪里还管何处是家乡。
秃笔翁一墙草书,写出四友心中事。
十年梅庄,树树梅花开又谢,它们灿烂,它们衰败,庄外不见庄内知。
但使四友出庄去,腊月梅香绕潇湘。
四友决定南下,庄内还有十三位庄客随行。
其中就有五路神施令威,一字电剑丁坚。
这十三人都是隐居在此的江湖好手,他们并没有服用三尸脑神丹,或是偿还恩情,或是一直跟随四位庄主之人。
当日任我行梅庄脱困,除了战死的庄客。
其余自知江南四友大祸临头的人,都已经提前离开。
此时能留下的,无一不是抛弃生死,伴四位庄主到最后的诚挚之人。
梅庄中还有不少武功秘籍。
赵荣心情甚好,只觉得衡山派的底蕴瞬间增添许多。
大家各自整理贵重之物,赵荣喊衡山弟子过来帮忙,准备离开梅庄下潇湘。
任我行永别牢笼第二十七日。
赵荣寻了个理由去探西湖地底,四位庄主引路,他们在关押任我行的地方发现了吸星大法口诀。
黑白子早先痴迷这门功夫。
不过现在这痴念彻底没了,哪怕是任教主本人使用吸星大法,也被打得没有脾气。
可见,这根本不是什么无敌法门。
离开临安的前一晚。
赵荣坐在一盏灯前,认真翻看着记录下来的吸星大法。
他倒不是想学,只是想了解这门武学的原理。
这吸星大法练之前要先行散功,散功法门极为繁复,一旦内息不慎走入岔道,极易走火入魔。
“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
他念叨这句功法精髓,意思是吸入体内的内力并不在丹田,而是存入身上经脉。
赵荣不由思索,北冥神功号称海纳百川,能将吸入体内的真气全部化作北冥真气。
这吸星大法明显落入下乘。
真气有差,又不能互相转化,到了体内彼此矛盾,便有异种真气之弊。
尽管内功高深,却也要分出精力压制这些真气,免得交织出攻心毒火。
往深处一想,不禁微微皱眉。
即便是丹田不存真气,恒似深谷,却也不是什么真气都能吸收到的。
左冷禅还自创隐功秘法,藏己内力,也能抵挡吸星大法,让任我行什么都吸不到。
赵荣微微摇头。
若任大教主不执着钻研这毛病多多的吸星大法,也许成就能更高一些。
不过
油灯前,赵荣的眸光微微一闪。
这吸人能力的法子,倒是给了他一点启发。
“恒似深谷.恒似深谷”
赵荣盘坐下来,双掌相合,忽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体内两道真气转换而出,进入丹田。
两道真气寒凉无比,一道来自玄天指,另外一道来自霜寒劲。
天下间能将这两道寒气同时炼出的,恐怕唯他一人。
此时真气交汇,赵荣的脸上微微呈现冰玉之色。
此乃至阴至寒真气凝练之写照,至阴至寒之气凝练刹那,他以之前领悟的化阴为阳手段,催生至阳之气。
面上的冰玉之色,又化作火红之色。
这时再练第二道至阴之气,与方才至阳之气相合。
赵荣之前也有过尝试,只是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此时恒似深谷这四字让他大受启发。
至阴至阳之气交融,旋转,成一气旋!
气旋如谷深邃,在丹田内忽然吞吐一股吸力,不过它作用在内。
赵荣忽生一种奇异感觉。
这至阴之气乃是本源,随着这股吸力一成,似乎在某一瞬间,自己的脸、身体都成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它似乎要停驻在那里!
这.
他大吃一惊,赶紧收功。
心中对这摸索出来的功诀生出一种熟悉感来。
怎了练着练着,神似明玉功?
那种停驻之感,难道.难道是青春常驻不成?
这一部摸索出来的功诀似乎已经印刻在心头上。
赵荣之前闭关时,创功之感早就是将出未出,此时只要再次闭关,将这门内功创出绝无问题。
但他在阴阳气旋形成时,心中别有感触。
……
这是一个极为宁静的夜晚。
黑木崖花鸟闺阁,东方不败手不释卷。
他立身在一盏满是脂粉香的孤灯前仰望月空,口中用妖异的口吻缓缓念着:
“天人化生,万物滋长”
西湖梅庄,赵荣盘腿而坐。
不知夜半几时,他从盘坐中明目,眼前一灯如豆。
心中平湖,泛起波澜,那灯火在他的声音中微微颤动:
“阴阳造化,万物生发.”
……
雨过天晴,秋风凉爽不尽。
江南四友踏上了青石板路,回望梅庄,如同望着过去十年,又如同望着前半生。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丹青生洒脱一笑。
黄钟公在外边的梅林中,折断一枝带在身上,他背着瑶琴,白须随风飘,脸上憔悴淡了,平添血色。
西湖水,西湖风,断桥在目中。曾经难为此间景,一方亭,一渔鸥,如今再看岂能同。
“大哥,二哥,三哥.赵兄弟!”
丹青生大喊一声:“走吧。”
“哈哈哈!”
秃笔翁大笑一声:“江湖广大,路走不尽。”
黑白子点头笑道:“有道是梅庄过去潇湘来,人生处处是活棋。”
黄钟公抚须而叹:“老夫又老了一些。”
赵荣站在黄钟公身边,笑道:
“一杯酒尽坛不空,管他多少岁,再斟酒,又是一段江湖路,人不老,唯心老。”
“妙!”
四友大喊一声,正要离开。
忽然,一匆匆脚步从远处跑来。
但见来人一身白衣,面若寒梅冰艳,秀丽绝伦中又因其打扮,带上三分古韵,只可惜此时没负瑶琴,否则便如从画中走出。
江南四友笑了笑,对赵荣道:
“赵兄弟,你先叙话,我们在前头等你。”
“先走一步。”
四人说完不及赵荣反应,便带着庄客们一道离开。
少女特意放慢脚步,等人走空她才上前。
赵荣笑问:“你爹如何了?”
“他很好,就是被你刺激得不轻,”任盈盈道:“另外.”
她稍有扭捏:“多谢你留手。”
“不必客气,我留手是为了让任先生牵制黑木崖,绝不是因为表妹的话。”
听他这样讲,少女心中欢喜,眉眼飞笑。
“这个给你。”
她掏出一个瓷瓶,朝江南四友的方向示意了一眼:“这里边有些丹药,能解东方不败的三尸脑神丹。”
赵荣那日听任教主说起,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哪来的?”
“杀人名医。”
赵荣点了点头,将瓷瓶收下:“多谢。”
随口又提醒道:“劝你爹别上黑木崖,他.嗯,差了东方不败一些。”
任盈盈嗯了一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