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获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向天起誓,此生此世,非这个男人不从,非这个男人不嫁,即便不成,只要能够追随他左右,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再所不惜!
一道电光就此闪过!
所有不幸和遭遇所化成的痛苦面具,恰到好处的被这一道电光给击的支离破碎,也就是在这时,赵玉墨终于醒悟:既然早有决断,又何苦瞻前顾后,畏葸不前呢?
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还是说,受到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的影响,她就连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信不过了么?最可恨的是,自己还在潜移默化中将恩人与过去遇到的人渣相提并论,这真的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就算恩人最后也背叛了她,但毕竟曾经救过自己,这一来一回充其量就算是扯平了,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想到这里,她不再退缩,而是大胆的问道:「先生,玉墨可以相信您吗?」
感受到赵玉墨灼热的目光,江浩然却是温润一笑,随即表态道:「当然!」
「先生……」
得到肯定的答复,赵玉墨简直感动地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一切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激动之下,她风儿般卷入江浩然的怀中,匍匐在他的胸膛上啜泣起来:「先生,以后就让玉墨跟着你吧,玉墨不要什么名分,也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能跟在您的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不后悔,只要您不抛弃玉墨就可以了……」
天可怜见,赵玉墨本也是天之骄女般的人物,虽然沦落风尘,但这些年她的心气和她的艳名一样,一路水涨船高。
在挂上五星徽章,成为藏玉楼的头牌后,她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在整个金陵上流圈子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者,无不是社会名流、***权贵,其炙手可热的程度堪比今日的一线女星,试想,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心气又当如何呢?
不难想象,凡夫俗子之流恐怕连被她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赵玉墨,面对江浩然时,却是将姿态放得极低极低,几乎都快要低到了土里,论个中原因,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目前身陷囹圄,想要活命,而是真的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倚靠,踏踏实实的过上一辈子。
说到底,就算她过去再如何风光无限,也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的事实,青春貌美不会永远伴随着她,名气热度也不会格外青睐于她,归根结底,她总是要回归生活的,所以不得不及早谋划,只可惜她屡次错付真情,结果自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江
浩然出现了,他的出现,包括他的出现方式,都注定了赵玉墨的选择。
至于她到底真诚与否,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能为一群女学生慷慨赴死的女人,就算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更何况,江浩然对于赵玉墨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只等将她们救出,兑现了承诺,便算是对她们有个交待了,如此,也算是不辜负她们的信任了。
「哎,哎,轻,轻点,轻一点,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软玉入怀虽然是件无比享受的事情,但别忘了,江浩然可是有伤在身,且尚未痊愈啊,赵玉墨只顾着自己感动,一时间把这茬给忘了,所以看似香艳的一幕,实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放在过去,赵玉墨这点重量对江浩然而言自然不啻于鸿毛一般,可今时不比往日,神魂受创又是非同小可,江浩然看似体表无伤,实则伤势早就牵动躯壳。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毫无气力,就连喘气都要比平时多用十分力,可见状态有多糟糕。
所以赵玉墨这一扑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巨石压在了身上,只感觉气都透不过来,哪里还有半点享受的感觉。
「啊!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是我思虑不周,您没事吧?我没弄疼你吧?」
江浩然的痛呼让赵玉墨意识到了不妥,她连忙手忙脚乱的离开对方身体,一脸懊悔和自责的道:「先生,玉墨是太高兴了,这才一时间手足无措,您要是生气了,就请责罚玉墨吧。」
「我,咳咳,能生什么气,生气你照顾我吗?」江浩然摆了摆手,虚弱道:「来,先,先,扶我坐起来。」
「好的,先生。」赵玉墨一边脆生生地答应道,一边动作伶俐的上前将江浩然扶了起来,并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江浩然的背部,为他顺气道:「先生,您看这样是否舒服一些?」
「好多了,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说话也平稳多了。」江浩然肯定了她一句后,随即话锋一转道:「对了,我昏迷有多久了?」
赵玉墨道:「先生,您昏迷了有3天了。」
「什么!有三天了?」
江浩然闻言就是一惊,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足足有三天之久,想不到自己降临这个世界后,绝大部分的时间竟然是在昏迷中度过的,这未免也太过讽刺了些。
「那我昏迷这几天,有什么状况发生吗?」江浩然有些担心地问道,昏迷就昏迷吧,他真正担心的是在他昏迷的期间是否有发生了什么他不可掌控的事情。
「先生放心,一切都风平浪静。」赵玉墨听出江浩然的担忧,立即应答道。
「上面也没有什么动静吗?」江浩然指了指上面,意思不言而喻。
「一开始是有的。」
赵玉墨如实道:「就在您昏迷后的第二天上午,上面好像来了很多鬼子,我们甚至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又开走了,不知道来教堂做什么,但是我们这里很安全,没有发现有鬼子接近这里的情况。」
「那就好。」江浩然总算松了口气,至于赵玉墨所说的,她们听到的动静,他估计应该是鬼子的收尸队前来收尸了。
要知道,死在教堂内鬼子可不在少数。
那么多的尸体,虽说在他的一把大火下,大概率都被烧成了焦尸,但距离烧成灰烬尚且还早,所以这些尸体小鬼子不可能就这样丢在那里放任不管,说不定回去还得再加一把火,好烧成灰烬做成骨灰盒运回日本本土去。
「先生毋须担心,教堂已经被您给烧毁了,我相信鬼子以后再也没有理由来到这里了,尤其是到墓地这种阴森晦气的地方闲逛,而且……」
赵玉墨说着又打量了四周一眼,道:「而且咱们目前藏身的这座避难所不但位置隐秘,而且又设计得天衣无缝,就算真的有鬼子无意中闯入了墓园,也绝对不会发现这里。」
避难所的说法还是赵玉墨从江浩然嘴中听到的,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叫法。
「对了,先生?」
赵玉墨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探询道:「您是找到了避难所的外部控制机关了吗?那晚,我们听到密道被打开的动静时,可是都吓坏了,还以为被鬼子给发现了呢。」
「让你们受惊了,不过我确实发现了从外部打开密道的办法。」
对于赵玉墨,江浩然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想法,于是他一五一十道:「其实秘密就隐藏在英格曼神父的遗物中,在他遗留的木匣子中,我和约翰曾发现过一条圣带、一本老旧的圣经和一个十字架吊坠以及一串钥匙。
这些东西算不上什么宝贝,也不值什么钱,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原来那条十字架吊坠的内部竟然是空心的,里面竟然被人为塞入了一张复合材质的纸条,上面就详细记录着密道的打开方法。
不过记录方法的文字使用的是拉丁文,这是梵蒂冈指定的官方语言,不过作为罗马天主教的标准布道语言,掌握它的人群数量十分稀少,而且这还不是在大公教会的所有教区通行的礼拜仪式拉丁文,也不是一直沿用至今的教会式拉丁文,而是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皇帝时期使用的文言文,也就是古典拉丁文。
如果说,掌握传统拉丁文的人只能算是稀少的话,那掌握古典拉丁文的人便只能用罕见来形容,通常也只有主教一级的教廷高层才可能熟练掌握包括古典拉丁语在内的多种拉丁语,所以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一定早就预料到了日后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所以使用古典拉丁文就可以将秘密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赵玉墨恍然大悟道:「如此一来,十字架内的纸条就算被人意外发现,也照样会因为语言障碍无法破译!」
赵玉墨本身也是精通洋文的,可即便是以她的特殊身份所养成的见识,也没听说过有哪个洋人精通拉丁文的,就更别说普通国人了。
毕竟这年头,能够熟练掌握英语这门外语的,就已经能算是绝对的高精尖端人才了,其次,就是从实用角度来说,学习拉丁语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或者这么说,除非用来研究欧洲历史和文化内涵,否则学习拉丁语没有任何用处,学习古典拉丁语更是如此。
所以在当时的中国,全国范围内能不能找出几个精通拉丁文的人都很难说,就更别说金陵了,虽然它是首都。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我恰恰就精通数种拉丁文,其中就包括古典拉丁文!」说到这里,江浩然的嘴角也不由微翘。
拉丁语是一种词形变化极为复杂的语言,光一个动词就有500种以上的变化,学习难度之大,在西方甚至有「流泪语」之说,据说,不少学习拉丁语的人常常会因为被难倒而哭鼻子。
不过再复杂难学的语言,在拥有过目不忘本领的江浩然面前,那都不叫个事,所以他当初学习拉丁文的时候干脆就将其他几种拉丁文也一并学习了,想不到却歪打误着,在金陵十三钗世界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先生您真的好厉害,竟然精通这么多门的语言。」
赵玉墨也是由衷的叹服道,也不得不叹服,她不仅见过江浩然用流利的英语和约翰对话过,也见过他用地道的日语对小鬼子进行诱杀过。
也就是说,光她亲眼见到的江浩然使用的外语就已经达到了两种,可现在居然又得知他精通多种拉丁语,心中的那种震撼真的是无以复加
,也是难以言诉的。
赵玉墨可是土生土长的民国人,她可是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别说学习外文,就是学习汉语都是一件非常稀罕和难得的事情。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上得起学的,民国可没有义务教育这一说。
所以,她不由得对江浩然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尉吗?在她看来,像江浩然这种精通多门外语的军人,早年一定是出国留洋过的,可这样的人才进入军中,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呢?
就算***内部腐败,江先生得不到重用,可他的军衔无论如何也不该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才是,不过这些念头在赵玉墨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她抛诸脑后,其实她也不是要质疑什么,只是好奇心使然罢了。
不过天聊到这里,很多事情都已经很明朗了,大概率米歇尔首主教和英格曼神父是圣保罗教堂甚至整个南京城中唯二精通古典拉丁文的人,他们这才敢这么做。
只可惜他们机关算尽,却漏算了江浩然这一环。
「关于机关的事情,就不要对外声张了。」
江浩然虽然对赵玉墨略过了机关的隐藏位置以及操作方法,但他还是叮嘱道:「我不希望有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想法。」
「先生,请您放心,其中利害关系,玉墨省得的。」
赵玉墨当然清楚江浩然的想法,他这是担心有人在知道避难所可以正常出入后偷跑出去,要说这种担心还真不是无的方矢。
当初,她们姐妹逃得仓促,很多贵重物品或来不及或没能力带出来,只能遗憾的留在了藏玉楼。
就连她都不止一次涌出想要折回去,将自己藏匿起来的一箱银元、一盒金条以及一坛珠宝取回来的想法,就更遑论他人了。
她的这些个姐妹,虽然在藏玉楼无论身份、地位、名气还是待遇都不如自己,可到底也不是什么三流的货色,很是受到一些富家公子和名流商贾的追捧。
多年累积下来,藏起来的私房钱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可是她们一辈子的积蓄,也日后从良的底气所在,就这么留在藏玉楼,能安心吗?
也就是她们知道这里能出不能进,加之不久前才刚刚感受过鬼子的变态和残忍,这才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安安心心的躲在这里,否则还真说不好。
想到这里,赵玉墨心下也是不由一凛,说起来,眼下这座避难所真正做主的可不是她的这些姐妹,而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江先生。
就连藏玉楼都有藏玉楼的规矩,不可能由得她们乱来,就更别说当下的这座避难所了。
尤其目前还属于非常时期,避难所的安全,事关她们包括江先生在内的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所以她万万不可麻痹大意,疏于管理,任由姐妹们的性子肆意妄为,一旦闯下祸事,她们死活事小,可要是暴露了避难所的存在、连累了江先生,她赵玉墨可真要百死莫赎了。
「对了,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香兰和豆蔻两人在做什么,我让你看紧她们,没出什么幺蛾子吧?」江浩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着重询问了香兰和豆蔻二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