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多年前,不知何处。
雨滴纷纷坠落,敲打着古老的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稀碎声响。
狭窄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破旧的房屋在雨中缄默,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门窗,止不住淌水成串。
凉风偶尔带雨吹过,摇曳着雨中几棵瘦弱的树,树叶表面水珠纷纷滴落,伴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啪啪……”
泥的水花在掀起,沾满鞋,鞋的主人是两位紧张的夫妇,在昏沉的雨中小声说着。
有臭味,混在了雨。
很快,两人来到堆满的垃圾桶。
它孤独立在角落,雨水不断冲刷,那原本就破旧的外壳,此刻在雨幕中显得更加黯淡无光。
“快走快走……”催促的男音响起。
“我…我再看最后一眼。”是不舍的女人的声音,她似乎在抽噎,喉咙都微微颤抖。
“快!装什么女菩萨。”男人发怒,一把抹掉额头的雨水。
“如果不是你不愿把我们的关系……”女人的喘息也急促起来,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男人的脸。
“谁叫你坚持不打的,现在又反悔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男人打断了她,“应该死不了的,这里是偏僻的山区,没准会让哪个好心人捡了……”
“你怎么能确定……”
“鬼知道啊,山区的人们的固有印象,不都是淳朴善良之类的吗。”
“你!”
“我先走了,要留你留下来。”
雨水冲刷声渐渐压过两人的交谈,直到最后的动静在寒风中彻底消失,他们的身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匆匆离去,两道背影在黑暗中模糊,无光的水滴也抹平泥的脚印。
“………”
雨欲大,滂沱如注,方才的地方,一位女婴遗弃在垃圾桶。
“哗啦啦……”
雨声,随后一道哭声将其打破,夫妇留在垃圾桶的女婴不再沉睡。
四周一片漆黑,女婴的眼睛在黑暗中轻微闪烁,她的哭声在昏沉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对世界的嚎哭。
雨浇,垃圾桶褪皮,积水愈深。
女婴父母早在黑暗中离开,留下她在冰冷的垃圾桶里,她身体在寒风中颤抖着,哭声在雨水中回荡着。
本就晚,哭声传不到淳朴的住户的耳,飘在半路便让淅沥沥的雨声磨灭。
女婴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哑了,哑了。
依旧昏黑,雨依旧。
“哎,老公,这里好像有个……”另一名路过的女人停住了脚步。
“太好了!老天爷的旨意,你不孕不育的事情可以隐藏了。”女人的丈夫惊喜道,环顾了下四周。
雨打在他身上,他脱下粗外套,走向垃圾桶裹住女婴,抖了抖草鞋。
“明明是你不孕不育。”女人埋怨他。
“哎呀,管那么多做什么?”男人将裹起的女婴递给女人。
“我们虽然穷,但几口饭还是有的,再腾个地儿,养大她应该不是问题,主要是我们父母……”
“行了行了,那些老东西,编些谎话应付就行了,我们赶快走。”
“有道理。”
这两人走上山,浑身湿透,他们住在山区深处,物质条件差得很,精神与品质方面谁又知道呢。
雨声混杂哭声,听多了就心烦意乱。
雨中,很快出现一座木屋,屋顶的瓦片碎的鱼鳞般残缺不全,有地方甚至露出斑驳的湿漉漉的椽木。
门窗紧闭,油漆剥落,木头原本的纹理暴露出来,如同岁月刻下的斑斑皱纹。
两人推开门,带着女婴进去,地板聚集了污水,死老鼠翻白眼,臭蟑螂露肚皮,各种脏东西飘着。
“奇怪,她怎么一直哭啊!”
“我想想,我是专业的,哭的时间到一定程度,这小东西应该就不会再哭了……”
雨中的木屋,哭声果然小,然后消失,要么说专业的与众不同呢,不哭后两人都欢喜起来。
几年后。
高低不齐的木桌,一条凳腿似瘸了,小女孩低头吃着很稀的白米饭,放在桌面的胳膊不敢用力。
熟悉的酸痛的感觉,蔓延在血管。
小女孩脸颊沾着尘土,穿着身粗衣,布料粗糙且颜色灰暗,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瘦小的身体上。
她瘦得锁骨都看得很明显,粗衣上有着几处颜色不一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很丑。
木桌,另外一男一女神色古怪,他们吃的饭稍微好些,暂时没人说话,气氛像是空气冻住了。
“老…婆,我得了病,换了家工作。”男人犹犹豫豫还是说。
“我早知道了,看你最近的脸色。”女人温柔挤出笑,腕上是最近戴的假货手镯,没几块钱。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什么,怀了!”男人的碗不小心打翻,他指尖紧捏桌角,很惊喜地喊。
“嗯,老公,你不是不孕不育!”女人幸福依偎在男人的肩膀。
“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是去的那家医院的检查出错了!”男人激动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小主,
“小地方医院设备老化,设备老化……”
“嘎吱……”
过了这些年,木屋更加破烂。
原本就腐朽的木板更加脆弱易碎,那摇摇欲坠的屋顶,时不时发出怪音,似乎随时都会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