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
小女孩赤脚站在堆满尘土的地板,用石块在墙壁刻痕,一千多道,浅得人的肉眼几乎看不见。
她的手掌贴在墙面,闭着眼好一会,方才转身,睡在“嘎吱”作响的床铺。
“………”
那天后,父母对我很差,尤其是父亲,脾气变得很暴躁,但只是对着我发火。
然后,大概是200道刻痕后的那天,母亲在家里生了个儿子,请了接生婆,这是很罕见的事。
墙壁上看不见的刻痕增加。
又来到夜晚。
小女孩坐在桌角,父母抱着个婴儿,父亲在笑,他看着儿子笑,母亲也在笑,她看着父亲笑。
秋风如诉,吹落千枝枯树,满地残黄堆冷雾,窗玻璃震得作响。
泛黄的玻璃外落叶飘又飘,枯如残蝶,没了任何作用,树会自动将其脱落,绑在树枝也只是浪费水与养份。
枯叶离开枯树,埋进土地,像拥抱了昏黑的世界,泛黄的叶的翅膀尽沾泥土。
屋内回荡着婴儿的啼哭,与越听越是诡异的父亲与母亲的笑声。
“………”
小女孩低头,碗里是几粒米的清汤。
她用筷子搅拌,积淀的米粒浮起,在破碗里打旋,像是蓝的天空的云,倒映着一双女孩儿的眼睛。
筷子似蝴蝶刀,掌心握着顶端,在碗里搅动,好像这样米就会多起来。
如水的瞳孔,米看起来确实是多了,小女孩趁机一颗不剩喝完,很瘦的病态的脖几乎没运动。
婴儿啼哭,两个围着的身影渐模糊,像在方才的稀粥里浇了黑芝麻,晕染出冷的瞳孔的墨色。
“奇怪,小家伙怎么一直哭啊!”
“我想想,我是专业的,应该饿了,也可能是我儿想换尿布。”
“………”
小女孩看着一家三口,默默离开,夜如黑胡椒,颜色渐浓。
她捂着肚,一个人躺在堆放的干草,这里是木屋废弃的杂物间,无人来,多年从不打扫分毫。
侧躺,小女孩透过裂开的木板的缝隙,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泥巴路,群山如岩石的笼般层层环绕着。
人过,泥巴路,残灯孤影无数。
灯与灯,声与声,打在那双眼眸,眼眸未曾泛起过一丝一毫的波澜,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
她心里数着灯的闪烁,消磨时间似的侧躺了几十分钟,一动不动如同尸体。
长条状的裂缝外,结伴的孩子蹦跳,穿着开裆裤,手与脚沾满泥土,灯的倾洒下他们的父母跟着。
泥与泥,土与土。
小女孩的手与脚也沾满泥土,灯的光亮从裂缝中渗出,不再黑尽,可见草堆每根草受潮而湿漉。
沾的水滴低垂,像是刀尖下的血粒。
沉默着,沉默着,收回目光,小女孩撑起来,她靠在冰冷的木板墙,感受到瘦弱的后背让什么硌着。
她想以这种姿势入睡,每天如此,什么时候开始的忘记了。
女孩睡不着,哪怕彻夜难眠,她也不会乱动身子,只会全程保持原先的睡姿,直到意识悄悄失去。
瘦弱的身子下面,草堆压着一块断开的半截木板,这截木板长着锋利的刺,伸手一摸就可以摸到。
角落,是破布缠的烂包裹,系了解,解了松,松了系,反反复复。
女孩本来故意放在显眼的地方,随意一扫便能看见,不过,过了段时间她藏在了床的角落。
难以发现了,虽说两者没太大差别。
草堆的缝隙中是爬虫,黑的点,一动不动也如尸体,阴暗的感觉从草缝中散发出。
小女孩安静得像个哑巴,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活泼,她捏住虫,发呆好久,空荡荡的肚又开始叫起来。
“………”
木屋有些地方开始发霉,隐隐摇晃,似乎要有木板掉下来,砸出一块大坑。
盯着吃饭餐桌上的天花板,盯着父母头顶的天花板,甚至是盯着自己睡觉时草堆上的天花板……
为什么还不塌下来,最好大面积的、重量很大很大的。
女孩天天这样想,呜,还是算了。
“………”
病树的枯的落叶纷飞,落了又落,枯了又枯,泥路的坏的破灯昏黄,闪了又闪,忽暗忽明。
枯的叶的翅膀,千疮百孔,坏的灯的孤影,摇曳不定。
“………”
“这些是什么!早就出现了吧,为什么不告诉妈妈,说话啊你!!”
“……妈…妈。”
“宝贝,妈妈声音可能大了些,我又不会害你,只是担心这是啥病,对你的身体不好就麻烦了。”
“………”
“对吧,妈妈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把你拉扯到大我容易吗。”
“………”
“乖,这里是你的家,长大后你还要帮我们俩照顾弟弟,你从小就很听话,这个妈妈是知道的。”
小主,
这天,角落里破布缠的烂包裹,再次被弄得系了解解了松,木的墙,长条的裂缝被抠得扩大。
同时沾了血,淋漓如咸的番茄酱。
夜沉如幕,木屋的山坡,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出现在一棵树后,小声交谈着什么。
“哎老…公,我今天打听过了,世上有种被称为兽族的特殊人群,其中一条特征是显现动物的花纹。”
“真的,看清楚了?”丈夫激动起来,狭小的眼珠在黑暗中无声转了转。
“可不清楚吗,花纹和蝴蝶似的,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而诡异的东西。”女人的心思别人也难以察觉。
“太好了……”丈夫又东张西望几圈,黑暗中可以直视女人的眼睛,两只手的手指用力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