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须沾泥,欲朝天陷(1)

葬千江 笔峰居士 3000 字 1个月前

夜晚降临。

小女孩赤脚站在堆满尘土的地板,用石块在墙壁刻痕,一千多道,浅得人的肉眼几乎看不见。

她的手掌贴在墙面,闭着眼好一会,方才转身,睡在“嘎吱”作响的床铺。

“………”

那天后,父母对我很差,尤其是父亲,脾气变得很暴躁,但只是对着我发火。

然后,大概是200道刻痕后的那天,母亲在家里生了个儿子,请了接生婆,这是很罕见的事。

墙壁上看不见的刻痕增加。

又来到夜晚。

小女孩坐在桌角,父母抱着个婴儿,父亲在笑,他看着儿子笑,母亲也在笑,她看着父亲笑。

秋风如诉,吹落千枝枯树,满地残黄堆冷雾,窗玻璃震得作响。

泛黄的玻璃外落叶飘又飘,枯如残蝶,没了任何作用,树会自动将其脱落,绑在树枝也只是浪费水与养份。

枯叶离开枯树,埋进土地,像拥抱了昏黑的世界,泛黄的叶的翅膀尽沾泥土。

屋内回荡着婴儿的啼哭,与越听越是诡异的父亲与母亲的笑声。

“………”

小女孩低头,碗里是几粒米的清汤。

她用筷子搅拌,积淀的米粒浮起,在破碗里打旋,像是蓝的天空的云,倒映着一双女孩儿的眼睛。

筷子似蝴蝶刀,掌心握着顶端,在碗里搅动,好像这样米就会多起来。

如水的瞳孔,米看起来确实是多了,小女孩趁机一颗不剩喝完,很瘦的病态的脖几乎没运动。

婴儿啼哭,两个围着的身影渐模糊,像在方才的稀粥里浇了黑芝麻,晕染出冷的瞳孔的墨色。

“奇怪,小家伙怎么一直哭啊!”

“我想想,我是专业的,应该饿了,也可能是我儿想换尿布。”

“………”

小女孩看着一家三口,默默离开,夜如黑胡椒,颜色渐浓。

她捂着肚,一个人躺在堆放的干草,这里是木屋废弃的杂物间,无人来,多年从不打扫分毫。

侧躺,小女孩透过裂开的木板的缝隙,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泥巴路,群山如岩石的笼般层层环绕着。

人过,泥巴路,残灯孤影无数。

灯与灯,声与声,打在那双眼眸,眼眸未曾泛起过一丝一毫的波澜,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

她心里数着灯的闪烁,消磨时间似的侧躺了几十分钟,一动不动如同尸体。

长条状的裂缝外,结伴的孩子蹦跳,穿着开裆裤,手与脚沾满泥土,灯的倾洒下他们的父母跟着。

泥与泥,土与土。

小女孩的手与脚也沾满泥土,灯的光亮从裂缝中渗出,不再黑尽,可见草堆每根草受潮而湿漉。

沾的水滴低垂,像是刀尖下的血粒。

沉默着,沉默着,收回目光,小女孩撑起来,她靠在冰冷的木板墙,感受到瘦弱的后背让什么硌着。

她想以这种姿势入睡,每天如此,什么时候开始的忘记了。

女孩睡不着,哪怕彻夜难眠,她也不会乱动身子,只会全程保持原先的睡姿,直到意识悄悄失去。

瘦弱的身子下面,草堆压着一块断开的半截木板,这截木板长着锋利的刺,伸手一摸就可以摸到。

角落,是破布缠的烂包裹,系了解,解了松,松了系,反反复复。

女孩本来故意放在显眼的地方,随意一扫便能看见,不过,过了段时间她藏在了床的角落。

难以发现了,虽说两者没太大差别。

草堆的缝隙中是爬虫,黑的点,一动不动也如尸体,阴暗的感觉从草缝中散发出。

小女孩安静得像个哑巴,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活泼,她捏住虫,发呆好久,空荡荡的肚又开始叫起来。

“………”

木屋有些地方开始发霉,隐隐摇晃,似乎要有木板掉下来,砸出一块大坑。

盯着吃饭餐桌上的天花板,盯着父母头顶的天花板,甚至是盯着自己睡觉时草堆上的天花板……

为什么还不塌下来,最好大面积的、重量很大很大的。

女孩天天这样想,呜,还是算了。

“………”

病树的枯的落叶纷飞,落了又落,枯了又枯,泥路的坏的破灯昏黄,闪了又闪,忽暗忽明。

枯的叶的翅膀,千疮百孔,坏的灯的孤影,摇曳不定。

“………”

“这些是什么!早就出现了吧,为什么不告诉妈妈,说话啊你!!”

“……妈…妈。”

“宝贝,妈妈声音可能大了些,我又不会害你,只是担心这是啥病,对你的身体不好就麻烦了。”

“………”

“对吧,妈妈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把你拉扯到大我容易吗。”

“………”

“乖,这里是你的家,长大后你还要帮我们俩照顾弟弟,你从小就很听话,这个妈妈是知道的。”

小主,

这天,角落里破布缠的烂包裹,再次被弄得系了解解了松,木的墙,长条的裂缝被抠得扩大。

同时沾了血,淋漓如咸的番茄酱。

夜沉如幕,木屋的山坡,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出现在一棵树后,小声交谈着什么。

“哎老…公,我今天打听过了,世上有种被称为兽族的特殊人群,其中一条特征是显现动物的花纹。”

“真的,看清楚了?”丈夫激动起来,狭小的眼珠在黑暗中无声转了转。

“可不清楚吗,花纹和蝴蝶似的,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而诡异的东西。”女人的心思别人也难以察觉。

“太好了……”丈夫又东张西望几圈,黑暗中可以直视女人的眼睛,两只手的手指用力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