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的办公室外,一位安静的少女叩动三次黑檀木门,然后亭亭站立等候着。
“进来吧。”办公室内传来磁性的男音。
少女轻轻推开黑檀木门,提起裙角微微俯身行礼,柔顺的发丝流到裙摆晃动,二十四格窗琉璃渲来光亮。
“嗯。”
少女得到示意,结束行礼,她缓缓走到距离办公桌五步的位置,静静等待着。
办公室空间也就正常水平,但很宽敞,采光相当好,整个空间都显得极柔和,地板与各种用具皆为木制。
“这么久了,不必那么约束。”
中间的办公桌的后方,一位男子双指捏着玻璃杯随意晃动,他靠在暗金条纹椅,背对少女。
正前方的墙壁格外整洁,除了中央一面漆黑的长镜,再无其它装饰与摆件。
方形的镜面犹如深渊。
在少女的角度,连男子背影都看不到,只有尊座椅,只能听见白银制品接触茶水碰撞玻璃杯的清脆声响。
有茶叶在晶莹的玻璃杯中旋转,仿佛吸入了旁边的光线。
“喝茶吗,一位老朋友送的,他专门写了封信说这茶名为谢春红。”
男子轻声说,伴随着水花的晃荡。
“特殊植物类诡灵,王品巅峰,春末夏初方才绽放,绽放亦是破境,汲取春天最后一抹残红孕育出花。”
“据说谢春红不管在哪里扎根,不管开放了多久,都会一齐枯萎。”
“每一朵花瓣都象征一抹春的逝去,只有在其凋零之时摘落,方能同时品出春的新生与凋谢之味。”
“我没有他那种贵族的品味,一点都喝不出春的新生与凋谢。”
男子轻笑,玻璃杯中流淌着茶水。
“不过,他还是那么喜欢打谜语啊,想来我们这边的春红,确实将谢却。”
“老师的品味,即是贵族的品味。”少女依旧站在办公桌五步之远,她的长裙与发丝无风就舞蹈。
“我很荣幸,多谢你的夸奖。”
“能够夸奖老师,才是我的荣幸。”少女颔首说,她的脖颈仿佛白天鹅,线条柔美间又透露出优雅。
“嗯…有一点倒是失算。”男子想到什么他思索片刻突然低吟。
“我该在黄昏时分叫你过来的,那时夕阳倒映在茶水里,一点点被地平线吞噬,想想就有意境。”
“然后我在说些关于凋零的话,今天的课程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有些可惜,下次再说吧。”男子笑道。
“方才听老师所说,想来谢春红并不在灾域生长。”少女丝毫没有逻辑说着。
“哦,为什么?”
男子在茶水中放了颗方糖,微微抬首品着茶的滋味,他并不在乎话题突然转变,只是将茶杯放到桌面。
“灾域内少有地方有四季的区分。”少女拿出一张白纸抖碎,红唇轻吹,便有细糖随气流淌进茶杯。
“确实,在灾域里,享受不到四季更替的美妙,也享受不到花繁叶枯的韵味。”男子依旧背坐轻笑着说。
桌面茶杯自动飘到座椅前,他举起琉璃茶杯一饮而尽。
“老师,听您这么讲,我想到了您以前做的一件荒唐事。”
澜海庭门。
“你好像很崇拜那位木席。”云玉山看着鉴定师舔狗般的脸说。
“那当然,别说是我了,全至晓都以木席为骄傲。”鉴定师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这是为什么?”
“听说木席曾为了让灾域里的肃清者感受到四季变化,耗费难以估计的资源,派下属动用几十件禁忌物,在所有净区内模拟出了十年四季。”
云玉山听着这些听不懂的东西,回想起曾经被高中物理支配的恐惧。
“牛逼吧,多么任性的做法啊!”鉴定师满脸都是崇拜快速说着。
“据说当时死霾深处的顶级禁忌们,还以为是人族要密谋什么大事,十几头五阶跨千里杀向几座净区。”
“但听说那些禁忌只是到达半路,便被更强大的什么东西号令返回,这明显是对木席大人忌惮啊!”
“不过,没有人知道木席是谁,甚至连木席是否为男性都不知道,更别说样貌了。”
与此同时。
“这件事情啊,怎么说是我的下属,年年牺牲年年死去的人无数,对待至晓的英雄我当然要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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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知何时已不是背对少女,他的目光落在桌面新的死亡名单。
“而且,这种奢侈的做法,是那位老朋友写信给我的提议,若是我应该只会增加在外界的休息日。”
“他还说关于享受最不该考虑资金,甚至要为我提供一切资金支持,以彻底改造所有净区的生态环境。”
“用他的话说,在这地狱里斗争,就不该吝啬对疾苦的奖赏与回报。”
“世界即将发生异变,还真是放肆呢。”
少女轻声说,她的声音如春风拂过花朵般柔和,带着芬芳在耳畔处呢喃。
“享受啊,就该放肆。”
男子指尖随意转动着琉璃茶杯,在他看来一切事物外表并不重要,杯盏只需要做到盛水就可以了。
所以这茶盏是那家伙赠送的礼物,打着国礼尽给他塞个人用品,说此杯由五阶镜月琉璃打磨而成,冬未霜夏无露,悉数吸纳并孕养浸入的茶香茶色。
他穿的衣物也只需要遮挡就行,不需要华丽的条纹与装饰,此时就是,只有极单调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