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经人介绍进入一家数十人的小厂当学徒,尽管对该厂的生活、住宿、工作环境都深感憋屈,好在一见人们都算过得开心,随之认为也没啥大不了的事,自己没任何理由不开心。
晓晖娘家附近前来进厂的人一波接一波,普遍都会带来小睿闹病的消息,细问之下也就是感冒,开初几次觉得无需过分在意。可隔三差五的,凡有人带来家乡音讯,就少不了孩子成天闹病。继之,带来的是岳父母要来人“重点告诉你们,小睿常常是高烧不退,又不应药。”
见晓晖听到这些都是一言不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只得对孩子闹病的事保持沉默。但是,孩子闹病的时间长,更是高烧不退,岂能等闲视之?此前也常有孩子闹感冒,都是用妇幼医生推荐的常备药,从没有连续几天不见效的情况。走前都备足了这些药,现在是连续数周闹病,怎么会突然这样呢?记得有妇幼医生提醒过:“千万别给孩子乱服药,尤其是激素药。”
岳父母家务事繁重,成天忙得团团转,又不懂医。孩子一生病就病急乱投医,甚至开回激素药是完全可能的。果真如此,若非及时纠正,孩子是要出大事的。庶盶再次向晓晖提出欲回去看看孩子的想法。晓晖坚持“当地那么多医生,你又不懂医,光急也没用”的理由。孩子生病,彼此都心情沉重。关于服药的问题,只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还是不提的好。
耳畔清晰传出小睿一声“爸爸”,庶盶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原来是在做梦。接下来,孩子、化工厂多业并举等等,在脑海中翻来覆去,难以继续入眠。见室友们个个都是睡梦香甜,自己这样翻来覆去,加上这高低床摇来晃去,还吱吱作响,不仅影响上床休息,也可能惊醒众多室友。庶盶尽量避免响声,蹑手蹑脚走到阳台上吸烟,折腾几个小时才又勉强入睡。
庶盶所在厂的小王,年龄二十多点,是为人真诚和善、头脑灵活的小伙子。小王的叔父早年出国务工,现被派驻该厂行使全权管理。四五十人的小厂,脱产管理人员四名,半脱产管理者又有数人,部分岗位偶然有点事可做,许多岗位十多个小时拼命都做不完,窝工现象普遍,效率低下。其叔父对基层员工多怒目以待,绝大多数人看见他,就如同老鼠看见猫。凭借其叔父关系,小王负责该厂生产事宜,管理心态同庶盶颇为相近,深受员工们爱戴。
小王一直很尊重庶盶,彼此相处十分融洽,完全没有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心理距离。可能见庶盶有些不太正常(没休息好),小王数度在庶盶身旁驻足,随即十多二十分钟不离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庶盶十分感激,觉得自己很快会离开这里,不妨将自己的事向他说说,然后这对该厂的管理提出些建议,这有利于他的管理职业生涯。
提及该厂管理事宜,小王越听越来劲,干脆拉起庶盶走出车间,坐在树台边问这问那,转眼就到中午下班时间。
庶盶转身发现小王的叔父站在树台边,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就独自站在那里。小王叔父横眉怒眼,见庶盶两人停止交谈,便转身离去。随即回头恶狠狠瞪着庶盶不发一声,小王也呆立当地不敢动弹。最后,小王叔父跨近庶盶两步:“你,上班时间不准乱走动。”庶盶明白,自己与小王的谈话,他肯定听到不少。之所以没有提前打断,是因为他认为言之有理,能使其侄儿(甚至他本人)颇为受益。最后之所以怒发冲冠,是发觉自己可谓跌下神坛,多少都必须找回些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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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初一门心思就是早点进厂,至于进厂当学徒的工资待遇等等,一概没有细问。如今归心似箭,加上该厂当权者对自己歇斯底里的态度,更是多一分钟都难以煎熬。必须考虑何时回墎州的问题了。
当了二十来天的学徒工,细想自己的工作价值,同满师的员工没啥明显差异,辞工的话,至少也可拿百十来元钱。此外,除消费外所剩只有一条多雪茄,如果原物带回就值几元钱。至少得卖出一条,如此的返程费用同样有余有剩。
时隔接近一个月,拿一条雪茄烟给林生,就说是从老家专门托人给他们带来的,即或自己不说钱,他们肯定不会白拿一条烟的。带上雪茄来到林生店铺,一听专门从老家带来,林生感谢不尽,二话不说先拿出50元钱。庶盶简单说明打算返乡的想法和情况,重申将后肯定还会再来,希望能够长相往来,然后告辞。
下班后,同晓晖说明准备辞工回墎州的打算,晓晖认为回去好好经营化工厂是有利和可行的。同时,也再次证明晓晖是绝没有一同回去的可能。在晓晖带孩子期间,自己就曾人地两生中独自经营化工厂半年有余,现在驾轻就熟更是不在话下。最关键是晓晖在经营管理方面帮不上忙,既然她对在墎州发展毫无兴趣,就没有强求的道理。选择怎样的生活、工作环境,完全是她正当的合法权利,做丈夫的当然得尊重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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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蚝田及其附近工业区等集市中,时刻听到最流行的一首歌曲是《何必流连》。由于每天都会听到无数次,刚开初觉得听到这首歌就有一种身在家乡的感觉,再后来感觉曲调和歌词不错,令人隐隐约约感受到“檫干眼泪抬起头……迈开大步向前走”的滚滚洪流。渐渐地,庶盶就学会了这首歌。同晓晖商量好下一步的何去何从,感觉轻松很多。附近录音机中传出“何必叹息何必流连,悲欢离聚苦难免。”庶盶随即跟着哼起来。
大概普遍都在晚加班,蚝田工业区的道路上,除庶盶、晓晖几个亲友在走动外,整条道路上几乎没人。道路对面张贴出一张新的广告,估计是哪个厂需要招工。庶盶见晓晖他们交谈甚欢,自己不便插言,就信步过去看广告。是外村工业区的工厂张贴的招工广告,字体不工整不说内容还繁多,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没必要细看。回望道路上依旧没人,转身返回路对面。
晓晖几人问广告内容,庶盶觉得自己只是粗略一观,正在考虑怎样回答之际,突然传来摩托车轰大油门声。只见三四十米开外一辆摩托,身后冒出一股股浓密青烟,飞速而来。对方速度太快,双方按此速度必将撞个正着,庶盶见前面尚有近三米,是身后宽度大约只有一米多点,就让其从前面经过,便立即原地不动。对方显然原打算从庶盶身后驶过,但角度太大——有撞墙的危险。正在慌忙调整角度,大概对方见庶盶站住不动,明显手忙脚乱,摩托左右摇晃。
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满心炫耀一番,不料在十多米之外光顾惊慌失措,却不知道松油门。庶盶提心吊胆望着对方,眼看可以轻松过去,哪知对方到四五米外突然腾空一只脚,明显是想踹人。如此快速、又摇摇晃晃的还想踹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正想张口大吼一声“危险”,对方一脚踹空,重心失控,连车带人一头栽倒路上,摩托车、衣服在路上的摩擦声非常刺耳,一转眼摩托车和人至少摔出5米开外才停下来,摩托又继续滑出两三米。这时,晓晖几人慌忙齐声叫庶盶“快跑”,看着骑车人在路上挣扎着,庶盶对骑车人是既气恼又可怜。
想自己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岂能偷偷摸摸一跑了之?再说这一带保安都基本相识,自己岂不将有理跑出个没理来?对方挣扎了好一阵子,一颠一跛过来,照着庶盶拳脚并用,膝盖、胳膊肘专袭头胸重要部位,三两下就疼痛难当。
庶盶又急又气加疼痛难忍,偶见一边摩托车尾有牌号,立即强忍疼痛,结结巴巴大声吼叫:“打不得了,你的摩托车牌号我记住了。”随即读出车牌数字。拳脚挥动的声音猎猎声响,拳脚却在半空里中道而止。发现庶盶冷眼紧盯其一颠一跛的动作,极不自然地冲庶盶吼道“还不快滚。”庶盶充耳不闻,照样我行我素地紧紧盯住他。骑车人抛下一句“别再让我看见你”,迅速一瘸一拐过去扶起摩托车,三两下没踩燃火,力不从心地推上摩托车,脚短腿长、伸头翘尾、一步一大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