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 手别抓脸!”白明简冷不丁地猛喝了一声,吓得她差点打翻面前的汤面。她出逃柔玄镇爬扇屏山,左颊被树枝刮伤, 留下指甲大小的伤痕。此次左颊又被挥了一鞭子, 伤口不时浸血, 恰好是旧伤的地方,在左边脸上满满的敷了一脸的药,蛰的脸又疼又痒。
她白了他一眼,闷闷的喝汤,半句话都懒的和他说,主仆二人从白氏宗祠回到朱府,已有两天的时间, 阿措就和白明简冷战了两天。
这日正是除夕, 无论是官宦士大夫, 还是庶民百姓, 一生为了功名生计,奔波尘俗,忙忙碌碌,这一天是举酒相祝, 老幼咸乐。民间谚语说道:“老子回头, 不觉重添一岁;孩童拍手,喜的有遇新年。”旧皇驾崩, 各地宴乐俱免, 也不准燃放爆竹, 洛阳比起往年要冷清许多。朱家又逢新丧,年事甚是简单,朱家大爷、二爷罗拜天地,燃烛社香,拜众神与祖先,白明简在朱家家宴上略坐了坐,就告了罪,回来房里,专心陪阿措吃饭。
房间里只有这两个人,对着一盏青花油灯。
灯光昏黄,照着两人长长的影子在窗上。
“阿措,把蒸鱼吃些。”白明简把鱼肉的刺挑出来,放在她碗里。
她偏不理,又吃了一碗汤面。
“阿措,这个欢喜团不错。”他把米团子再放在她的碗里。
她仍是埋头喝汤,白明简把自己面前的那碗汤推到了她的面前。
……
索然无趣的冷战,这两天她的恶劣态度,白明简丝毫不以为忤,各种耐心说话,这使得阿措更为不爽了。
两个人尴尬的气氛,最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破了。来人正是朱平修,站在门口的灯笼底下,不服气地看着白明简。
“白明简,我过了年节就要去书院读书了,我日后肯定能比你强。”
白明简不与他争辩,诺诺应声。阿措打量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甚是讶异。“朱三少爷,你这是受了谁的委屈了?”
“穗儿偷盗财物与我何干,她诬陷你的奴婢,那也是她的事。怎么是我,我们全家作害你了!”白明简离席而去,朱家的妯娌相互埋怨,朱平修嚷嚷了几句,竟被全家人骂了,他一时不服竟要和白明简比个高低。“我比不得你有靠山,我就跟你谁有出息!”
白明简望着他愤愤的背影,奇道:“他说的什么,我竟不明白。”
阿措阴恻恻地说道:“少爷你不明白吗,你是把朱家都得罪下了。”她这两天来恨不得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摇醒。
凡人要得会吃两碗面,一是情面,二是场面。白明简在地方大员那里一再说明他对朱家的遗产不感兴趣,纵然他不贪财,却也将朱家显得刻薄寡恩了,这是跌了亲戚家的场面。回来朱家之后,朱成礼、朱成义极力安排他到洛阳白马书院读书,再次被他拒绝,连带着送过来的衣食财物也是一概不取,这更伤了亲戚家的情面。白明简打定主意,正月初五破土之日就要带着自己去往岳麓书院,竟是想再不回洛阳城了。
“外边的人还以为少爷是要出家做和尚去呢。”
白明简摸了一下阿措的头顶。“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啊。”
她气极了,白明简这般聪明,哪里不懂这些人情世情,他只是不愿,她气的就是他不愿。
“朱家人的冷言冷语是伤了你的心,朱家大爷、二爷如今后悔什么似的,百般讨你的好。要说少爷的错更多一些,赌气拧着长辈的错处不放。“白明简主仆二人从柔玄镇出来,一路上历经艰辛,吃够了辛苦。不留在朱家,过着上有长辈照应,下有表兄扶持的踏实生活,该是何等的想不开,更不要说白明简立下重誓非要从洛阳白氏中独立出去,舍弃豪门家族的荫护。